那汉子闻言,脸色微喜,却赶忙做出了一副严肃的样子,沉声道:“有人托我给你带两样东西。”
李轻尘听了,伸出手,正要去取,那汉子却一下将小盒子与那根被灰布缠得结结实实的棍子搂得更紧,同时更是大呼小叫地道:“唉,慢来!那人可说了,你得先付黄金百两给我才可!想必长安镇武司的武侯是不会在乎这么点小钱吧?”
李轻尘差点没给这邋遢汉子气笑了,黄金百两,也亏他说得出口,不过倒也懒得与这种货色争执,也未曾想以权势相压,而是转头问道:“贺老弟,你身上有多少?”
贺季真愣了一下,旋即在心中暗骂一声,一个两个真把自己当钱袋子了,有一个娜儿姐天天找自己借钱还不够,这姓李的也开始了,只可惜今日沈大哥不在啊。
不过事出有因,贺季真倒也未小气,而是直接将怀里的钱袋子掏了出来。
李轻尘伸手接过了贺季真递来的钱袋子,低头瞧了一眼,从中取出了一小块银子,将之举起,道:“黄金百两你是痴心妄想,就这么点,爱要不要。”
大洛通行的货币乃是方孔通宝以及布匹,黄金这玩意儿根本就不能直接花,还得先去专门的钱庄兑了等额的通宝钱才行,这乞丐打扮的汉子一开口就是百两黄金,明显就是信口开河,也算李轻尘当下心情不错,不然早将他轰出去了。
那人得了便宜,却依旧死不松手,不光如此,更是叫嚣道:“好啊,钱不够,这东西就休想我给你,你快放开我,快放开我!怎么,你们长安镇武司还要强买强卖不成,我走都不行吗?”
李轻尘见状,脸色一冷,眼中更是杀气毕露。
“不要给脸不要脸,你既然知道我是长安镇武司的武侯,那就该明白我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在这里杀了你,尸体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我倒要看看,谁来替你伸冤。”
“嘿,你这毛头小子,我才不......”
话未说完,真切地感受到了那股比冬日冷风都更加凛冽的杀气后,汉子一下住嘴,眼中出现慌乱之色,咽了口唾沫,犹豫了一下后,一把抓过了李轻尘手上的银子,将两件东西丢下,挣脱少女的手,转身就跑。
李轻尘见状,也没管他,而是一伸手,捞起了两件物事,随手一抖,那缠绕得结结实实的灰布便一层层落下,转瞬间,原本还不甚在意的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哪儿是什么棍子,分明就是一把长剑!
而且,这不是其他人的剑,正是自己那位沈兄弟的剑!
一把好剑在剑客的眼中,是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如若不能做到如爱惜自己一样爱着自己的剑,也自然不可能在剑道上一路高歌猛进,这把剑乃是裴旻从武库中取出所赠,与沈剑心也极为契合,他一向是剑不离身,断不可能将此剑随意弄丢。
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李轻尘心中一紧,顾不得其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盒,才刚刚看清里面的东西,眼前便是一黑,险些站不稳,顷刻间,一股熊熊怒意,几乎是直上天灵盖,李轻尘合上木盒,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说,这两件东西,是谁给你的。”
原本正在往门外跑的邋遢汉子看着眼前脸色阴沉至极的少年,只感觉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只需要一点火星子,便要焚毁万物。
“我,我,这,我不知道啊!我就是个跑腿的,我真不知道!”
李轻尘冷冷地看着他。
“你知不知道,你说了不算,我看,还是审一审为好。”
说着,便伸手朝着这邋遢汉子抓去,陡然间,却听数声厉喝响起。
“李轻尘,你在做什么!”
“住手!”
“住手!”
有六人从天上先后落下,都是感受到了李轻尘那股强烈,毫不掩饰的杀意而来的长安镇武司众武侯,有近日才被招入的世家武侯,也有一位已经出关的,从长安一战中幸存下来的二品小宗师,是个佝偻着腰,却着粉裙的老妪,正眯着眼,盯着听到了四周动静却依然没有选择停手的李轻尘。
“小子,老身叫你住手,没听到么?”
说着,身子不动,但念头一闪,一股强横的神意便隔空撞向了李轻尘。
二品乃正心境,取自儒家学说,这是由于晋升二品需明确己心,无论是成圣成佛,哪怕成魔都行,总之绝不可三心二意,否则就注定无法凝聚出神相,退一步说,就算是侥幸凝聚出来了,也只是个虚有其表的四不像,威力恐怕还不如二品武夫。
修行越是到了高处,一境之差,便愈加明显,故而在老妪看来,这一击虽不是杀招,但足以让这素未谋面,却胆大妄为的后生小子知难而退了,这么年轻,至多不过四品吧?
却不想,李轻尘根本就没有搭理,金色如烈阳般的大日真炎瞬间笼罩全身,自可隔绝外部的神意攻击,这老妪虽强,但一是强的有限,二是未出全力,这一击落下,宛如泥牛入海,无功而返。
这边李轻尘则已将那邋遢汉子擒在手中,全然不顾周围几人的呵斥,厉声道:“说,究竟是谁让你来的!若不说,我能活多少年,就以神火焚烧你魂魄多少年,你可想清楚了!”
那老妪见状,脸色一沉,刚刚出关,伤势还未痊愈,本来心情就不佳,见这后生小子竟视自己为无物,当即叱骂道:“是谁给了你这层皮,让你这歹毒的后生也混进了我长安镇武司中,快给老身放人!”
第三百章 逐出长安司
其他几人尤在呼和不断,口中皆是指责之言。
“李轻尘,这里可是朝廷衙门,你怎可随意对一个无辜之人动手?”
“真是胆大妄为!还不快快停手!”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长安镇武司内可是严禁动武!”
“一点规矩不懂的歹毒小子,是需要好好教教了!”
“快住手!”
长安镇武司是朝廷衙门,又不是什么私设的刑堂,万事都要讲个理字,可不是想抓谁就抓谁这么简单,堂堂长安司的武侯关起门来欺负一个乞丐算是怎么回事,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丢的也是长安镇武司的脸,故而他们才会横加指责,当然,其中自不乏心怀鬼胎之辈,在以言语煽动此事。
眼见光靠自身的神意攻击恐无法让这年轻人知难而退,若是全力以赴的话,又恐伤了这后生的魂魄,故而老妪在愠怒之余,却也不忘权衡一二再行出手。
她抬起手中的龙头拐杖,直接朝着李轻尘打去,只是想要分开眼前二人罢了,然而后者却是全然不管,只是一只手锁住了那邋遢乞丐的琵琶骨,再度厉声逼问道:“说!究竟是谁让你来的!”
下一刻,已完全没心思理会外界之事的李轻尘便被老妪一拐杖硬生生地敲在了胸口上,一下松开了手,往后倒退开去,那邋遢汉子见状,亦是反应了过来,顺势逃到了溜到了这边六人的身后,畏畏缩缩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更是不敢再去看那突然发了疯的少年郎。
李轻尘一手按地,一个翻身站起,这时才终于回过神看向了对面六人,眼中的杀意极其冰凉,已无需外人刻意感受,便是普通人也能瞧见那种宛如实质的恐怖杀气。
那一击得手的老妪见状,亦是暗自心惊不已,这小子的体魄到底是有多强,刚刚不闪不避,完全是凭肉身硬挨了自己这龙头拐杖一下,竟然就跟没事人似的,就算自己未出全力,却也有粉碎磐石之威,但是下一刻,还不容她多问半句,李轻尘便已消失在了原地。
“好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