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便去找三殿下。”宁辞戍已迫不及待。
楚巽再次制住了他,下颌轻点天上的那轮弯月示意他看,“此时进宫,不合适。”
此时应要尽量低调,不宜引人注意,此时进宫,不提宫中不久后便要落钥,谈不了什么,还会引起陆璟郯不必要的注意。
宁辞戍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天色已暗,确实不宜进宫求见陆璟颢。
既是心中已有主意,便不由暂且松了口气,偏头望向楚巽,顿了顿,他真诚地致谢,明知他投在了陆璟颢那边,之前还暗示他最好不要卷进去,却也一直有将他父亲之事放在了心上,关键时刻,仍然伸了援手帮助他。
楚巽只淡淡一笑,脑中突地闪过她的身影,便就毫不客气地说道:“若是感谢我,你知晓的,在你这里我只想要一件东西。”
宁辞戍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美色冠绝的俊脸上眉头一挑,便又尽显了公子哥的轻佻,道:“你心眼儿也忒多!”
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楚巽不置可否。
“想要她的香囊?”宁辞戍说着,一手便就放在了心口的位置,缓缓婆娑着,仿佛就是在说,她的香囊就在他怀中。
楚巽蹙了蹙眉,小姑娘的私人物件被别的男子时刻贴身带在身上,这个想法让他心里很闷。
极为的闷!
“你要别的随你拿,这个呢,我是不会给的。”宁辞戍笑得很欠揍,至少在楚巽眼里,此刻见着就觉气闷不已,只听宁辞戍紧接着又道:“你别这般的小气,她都要嫁予你了,一个香囊你还舍不得。”
楚巽实则更为在意的是香囊里的她的心愿......然而,转念一想,女子去树泉许愿,一般许的皆是关乎对未来夫君的愿想......吧?
只是,他记得当时的她是被四妹拉去的,许的是什么,当真不好说......不若下次去见她之时,亲自问问她……
愈想愈觉着可行,如是想着,他便深深看了眼宁辞戍,没再提起香囊,反倒唤了朱明过来,淡声吩咐道:“去,到小伯爷屋子里挑一样最贵重的物件带走,拿去古玩店卖掉,卖的银钱就拿来给弟兄们摆桌酒席。”
闻言,宁辞戍嘴角笑意微僵,朱明也有些愣住了。
将军这是何意?
楚巽锐眸淡扫过去,吓得朱明一激灵,忙喊了声“是!”便匆忙进屋,在里头待了有一会,可见是当真在认真地挑最贵重的物件儿,片刻后,两手抱着个龙泉粉青釉菊瓣瓶出来。
宁辞戍瞪大了双眼,显然朱明挑得很不错,楚巽见了,却不吝点头赞道:“做得很好!回府!”
话落,人便已起身阔步往外走了去,朱明忙小心翼翼抱紧了那个从小伯爷和将军的反应里看来应是极为贵重的花瓶跟上。
宁辞戍气得指尖发抖,那是他花了整整一万两从另一个商人那里买来的!
楚巽此人,忒阴险!
第122章 元拂
是夜,奉恩公府里
顾氏梳洗毕便进了床榻,卸去庄重得体的妆容和华贵的簪钗,穿着丝滑绫罗寝衣披着长发的她备显柔美,瞧着就像二十五六的美丽少妇。
元勊俊美的脸上笑意温柔,轻轻将妻子拥了入怀,夫妻俩半坐着靠了床头习惯地说着彼此一日来的事。
顾氏轻声细语与元勊说着宴席的筹办,长子竟一举夺下魁首,皆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元勊安静听着,不时轻应点头,他的夫人这些事情上向来都安排得妥善。
“蓁儿可帮了不少的忙,如今瞧着,让她自个打理院子是对的,许多事情我只简单地说了来她便能自个去办好了……拂儿却让我有些担心,咱们回京后瞧着人明朗了些,可却还是改不了那怯意,她是主子,对着下人却也……无甚底气,这如何能行,往后没了咱们瞧着,指不定就要出现奴大欺主的事。”
顾氏这话是因着有前事。前段时日杨姨娘突地跟她提出也想让元拂打理她们住着的院子,她私心里希望元拂亦能如三姑娘元蓁那般独当一面。
顾氏没有犹豫便答应了,她不是小气之人,但同时也言明了,月例银子就如元蓁一样,原来是多少便仍是多少,她不会徇私做不公正之事,毕竟还有其他几个姑娘,多年来的规矩只一动便要全部改动,元老夫人也不会轻易答应。自然,若是杨姨娘有嫁妆和产业,她想怎样贴补自己的女儿,她亦不会干涉。
外人只道是瞧着元蓁打理院子后所得到的改变和好处,却是从未想过为此要付出什么,昔日本是由公府担负的院子的全部花销都要由自个去担负,还有院子丫鬟仆妇们的月例,不时还要打赏,那便是一笔不小的银钱,还要留心各处动静,平衡丫鬟仆妇间的关系等,这些都需要费不少的心力。
杨姨娘本是奴婢出身,又何来的嫁妆和产业之说,顾氏是侯府出身,嫁妆丰厚,她有这个底气让自己的女儿打理院子,且实则元蓁也并未多花了她几个银钱,当初说的由她这边私下多贴补的十两银子的事,后来也没见再有派丫鬟来领过,就连手上唯一的铺子还是长子送的,院子的花销全赖那间铺子的盈利。是以,真要算起来,元蓁打理院子以来,也就只花了顾氏二十两银子的贴补,这些皆有记在账上,账房的先生也都清楚,顾氏也不怕有人闹将起来说要查账。
但顾氏也不是见不得人好的,当初既决定留下杨姨娘,她就几乎能预见往后可能会有的事,她不在意这些,鉴于元蓁有一间元理韫送的铺子自己有收益,她在经了元老夫人和元勊的同意下,提前先给了公府名下的一间铺子过到元拂名下,且立了字据,言明这是之后元拂出阁的嫁妆之一,只是提前让她自个打理。
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周朝有规定,庶出子女虽也唤正妻一声母亲,但正妻的嫁妆却是私有之物。若一对夫妻和离,正妻的嫁妆便随之一同回到娘家,若病故或身故,无出子女的便要看两府之间的关系以及协商如何处理嫁妆,协商不来可对簿公堂,由官府来判,但一般官宦世家也不会因着这类事而将家事闹上公堂;而有子女的,便是由男方家中将嫁妆封存锁起,与女方家中各持一份嫁妆单子,待正妻所出的子女成人后再在众人见证下分产,而庶出子女是无权得到正妻的嫁妆的。
因此,顾氏不贴补的这般做法,谁也无从置喙什么闲话,即便是元理韫。盖因于法于情于理,皆说得过去。
“且,那铺子是卖南北杂货的,盈利向来可观,拂儿接手后,铺子的掌柜已是不止一次进府来求见我……”
顾氏未尽之意,元勊明白,他考虑了下,道:“既是她们提出的要自己打理,总有个过程,先让她们自个折腾一段时日吧,是成长起来还是退缩下来,皆是她们的选择,你就先放下,不要太过操心了。”
元勊对这些事都知情,顾氏的这点也是他最为欣赏的一点,做了什么、如何做的又为何要这般做来皆说得清楚,不隐瞒不欺瞒,待他们的子女们一视同仁,回京后更是把较多心力放在了杨姨娘所出的一双儿女身上,把元理透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小到衣食住行、身边跟随的小厮,大到学业上,皆关心照拂得妥当,元拂那儿就更不用多赘述了。
内院之事他向来皆是交由妻子打理,却也没想过妻子也会回过头来尊重他,会将这些事情告知他,如今杨姨娘母女弄出了这么多事,且爱折腾就折腾吧,一间铺子而已,公府不是折腾不起,只往后却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特殊对待。
既有元勊的话,顾氏便也不再说起这事。
而说起今日之事,其中不免就要提到今日去的楚国公府的满月宴,顾氏显得颇为无可奈何,转而说道:“倒是都来打听蓁儿,可是却没有哪位是瞧着有说亲的意思,公爷不是说过只让我等着便好,如今已五月了都。”
话到最后就不免有些嗔怪之意。选秀的旨意最晚中秋过后便会下达,也就是说仅剩了三个月余的时间,别看她平日里瞧着镇定自若,实则早已等得心焦。
元勊听了,却是忍俊不禁,嗯……他承认自己在女儿的亲事上一直瞒了她没说,但也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她不住念叨着的优秀男儿已是准备着要来提亲,届时她定会很吃惊。
楚巽在朝中从来没少了跟元勊套近乎,奔忙之余还要讨好未来岳父,也真是难为了他。
但顾氏却是不知情的,在她看来,不论是楚巽还是宁小伯爷,皆是许久都没瞧见过有动作,楚巽也只来了一次府上罢了,虽楚巽还救过女儿,但一日没定下来,她又哪儿能心安。
见了元勊还笑,就嗔道:“老爷还笑,你也不着急,女儿若真的进了宫,看你还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