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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先竞月摇头答道:“不懂。”顿了一顿,他又一字一句说道:“三年前,我便已不会用。”
那路呈豪脸上顿时泛起一股惊恐之色,继而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有些失落地说道:“如此说来,今日我俩若是出手论刀,自然是我输了。”
言思道又听得一脸莫名其妙,只得转头望向唐老板。唐老板似乎对两人的这番对话极是赞叹,满脸钦佩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唉,老兄你是体味不到其中的真意,真是可惜。其实这武学一道和做学问是一般的道理,每个人的所知所得,就好比是一个圆圈;圆圈之内,乃是你所知道、所得到的东西,而圆圈之外,则是你不知道、未得到的东西……”
那言思道顿时领悟,接口说道:“所以当一个人所知所得越多,那么他这个圆圈就会越大,与此同时,他所能接触到的圆圈之外,那些未知未得的部分也就会更多了。”
唐老板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所以往往学问越大的人,反而越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就连孔老夫子,也有‘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感慨。武学之道也是如此,刀法到了竞月公子和路爷两人这个地步,谁的境界越高,谁未知的东西也就越多。相比起来,路爷‘不懂刀’的境界虽高,但竞月公子却已到了‘不会用刀’的更高一层境界。”
言思道不禁摸出自己的旱烟杆来,点燃一锅“吞火烟”,吸了个吞云吐雾。只听他喃喃说道:“说得也是,难怪我常常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了……”他陡然抬高声音,叫道:“竞月兄,路当家,两位且住,可否先听老夫一言?”
先竞月听得言思道出言打岔,也不知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当下也不干涉,只是冷冷地望向他。而那横梁上的路呈豪本就心怀鬼胎,没打算要和先竞月真正动手,立刻顺水推舟地说道:“不知这位老先生有何指教?”
言思道见路呈豪这般举动,立刻明白他是不敢和先竞月交战,顿时定下心来。当下他微笑道:“路当家今日约竞月公子来唐老板的这家松萃楼中,自然是要了结洞庭湖和竞月公子之间的恩怨,是也不是?”眼见横梁上的路呈豪点了点头,他又继续说道:“那么老夫敢问路当家,如果……嘿嘿,老夫是说如果,如果路当家你今日败在了竞月公子的刀下,那么洞庭湖和他之间的恩怨,是否便能就此一笔勾销么?路当家是否也能代表整个洞庭湖上下,从此不再追究竞月公子伤害洞庭湖门下之事?”
路呈豪略一沉思,立刻摇头说道:“在下名义上虽是洞庭湖的三当家,却不过只是江爷手下的一名小卒,自然更不敢替江爷做主。如今我洞庭湖门下,先后已有二十三个人死在竞月公子的刀下,当中还包括‘三豺’中的“破财免灾”宋玄和‘四鱼’中的“鲤鱼”李逾。是以倘若今日我不敌竞月公子的高超武艺,哼,我洞庭湖内自然更有高手……”
言思道当即接口说道:“照啊,似你这般说来,那今日你们两人的这番约战,又有什么意义?左右你洞庭湖一脉都要与竞月公子作车轮战,与其如此,不如由我们直接和贵方的江爷面谈,大家清清楚楚做个了断。”
第98章 拜山之礼
路呈豪听他提及江望才的名字,心中不禁一阵惊惶。要知道数日之前,洞庭湖二虎之一的“虎啸风生”郑千金竟与刑捕房总捕头庄浩明私下勾结,借庄浩明到访之际,趁机率众造反,让庄浩明当着洞庭湖数百门下一举缉拿了江望才。谁知最后阴差阳错之下,江望才竟被与庄浩明同行的谢贻香救走,双双遁入了洞庭湖中,至今还没有搜寻到两人的下落。
这路呈豪虽然与那郑千金不是一路人,也并未参与他的谋反行动,然而当此情形,也是敢怒不敢言,言不由衷地拥护那二当家郑千金上坐,暂代了江望才的洞庭湖主之位。同时洞庭湖一门上下,也把江望才失踪一事尽数掩盖起来,并未对外透露出丝毫风声,是以江湖上至今还不知道江望才失踪的消息。
如今听这老穷酸摸样的萧先生点名要见江望才,路呈豪连忙说道:“还请这位老先生见谅,我家江爷公事繁忙,素来不见外客……”
言思道立刻笑道:“这个自然,江爷是何等的威望,若是每个慕名而来之人都要求见于他,岂不是要累坏他老人家?”顿了一顿,他又说道:“洞庭湖的规矩,老夫倒是知道。如今竞月公子既然要同江爷面对面地了结这场恩怨,那自然要依足了洞庭湖一贯的规矩,来行拜山之礼了。”
路呈豪和唐老板两人听他突然说出“拜山之礼”这四个字,都不由地大吃一惊,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先竞月听了他这话,也紧锁起了眉头。
昨日先竞月之所以这个言思道暂且握手言和,大半原因是听了这言思道的打算,要助他平息这场军饷失窃的风波,另外也可从中寻访谢贻香的下落。他深知这言思道不但能言善辩,心智更是极高,恐怕已不输给当年的再世诸葛青田先生,所以此番前来松萃楼赴路呈豪之约,这才任由言思道出言做主,谁知他最后居然说出要行这“拜山之礼”。
当下先竞月的目光扫过言思道,一字一句地反问道:“拜山?”
言思道笑吟吟地扫视着在场三人,也是一字一句地说道:“拜山。”
路呈豪定了定神,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来,冷冷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洞庭湖上下便恭候竞月公子……还有这位老先生的来访。”
一旁的唐老板急忙劝阻道:“路爷切莫当真,小弟方才便已说过,这位萧老兄并非是我江湖中人,所以不知道洞庭湖的规矩,也是在情理之中。有道是不知者无罪,路爷又何必与他较真?”说着,他又转头对言思道解释道:“老兄有所不知,洞庭湖江爷的拜山规矩,可不是江湖上普通的拜山。其间设置了三道机关、三道难题和三位高手,合计九道难关,可谓是倾尽了洞庭湖之力。然而更令人望而却步的,却是约定了前来拜山之人一旦踏出第一步,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绝不容许回头,否则便是与洞庭湖一门的所有人为敌,立刻诛杀当场。所以自从江爷定下这一规矩以来,十多年间,几乎从来没人敢去洞庭湖行这拜山之礼,更别说有人能闯过这九道难关,面见江爷了。”
说到这里,唐老板心急之下,竟连手中的旱烟灭了都没发现,又叹道:“所以这江湖上见过江爷庐山真面目的人,可谓是寥寥无几。这十多年来,最多也就只有一两个人,因为和洞庭湖结下了生死大恨,不得已去行那拜山之礼,最后却连第一关的巨灵神也通过不了,当场死在洞庭湖畔。”
言思道却只是含笑聆听,待到唐老板说完,也不理会他,兀自转过头去望向先竞月,笑道:“怎样?若是我陪竞月兄一同前往,竞月兄可有胆子试试这洞庭湖的拜山之礼?”
先竞月凝视着言思道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猜不透他的用意。当下他沉默片刻,便抬眼望向横梁上的路呈豪,开口说道:“好。”
他这一声“好”,分明是答应了言思道的提议,要前往洞庭湖行这拜山之礼了。
路呈豪不料这先竞月如此狂妄,居然答应下来了,惊讶之余顿时又泛起一阵喜悦。想不到这“江南一刀”的名头虽大,说到底还是脱不了年轻人的血气方刚。于是他立刻答应道:“竞月公子果然是当世豪杰,既然今日双方已定下这拜山之约,那路某这便赶回龙跃岛去先行通报,静候两位的大驾光临。”说着,他转头望了一眼松萃楼外的日光,又补充道:“此刻午时已过,那路某便擅自做个主,这场拜山便定在明日的辰时,也便是日出时分。久闻竞月公子一诺千金,言出必行,自然不会失约于我洞庭湖。至于今日之约,便到此为止了。”
路呈豪说完这话,便在横梁上略一借力,从那松萃楼的窗户里径直跃了出去,身法极是潇洒。在他看来,自己身为洞庭湖三当家,先竞月击杀洞庭湖门下,自己该做的此刻也做到了,还避免了与先竞月正面交手,今日之事可谓是大功告成了。更幸运的是,那姓萧的老穷酸,居然鬼使神差地煽动先竞月和自己订下了洞庭湖的拜山之约,只需等到他们前来洞庭湖的龙跃岛上,自己更是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当场诛杀这两人,当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路呈豪直到此刻,憋在心里的一口气这才尽数吐出,背心里却早已是汗渍淋漓了。他一跃到街心,当即轻啸一声,挥袖扬长而去。
唐老板眼看事已至此,心知无力挽回,只得叹道:“也罢,两位既然执意要去洞庭湖行拜山之礼,不如今夜便在小弟的松萃楼里歇息一宿,待到明晨养足了精神,小弟再亲自送你们去洞庭湖畔那江爷设置的第一道难关所在。”
先竞月却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不必,此处太贵。”
唐老板千般思虑万般猜测,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没料到鼎鼎大名“江南一刀”、“十年后天下第一人”先竞月,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时间他差点没吓得跳起来,一张嘴张得大大的,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旁边的言思道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说道:“还是不劳唐老板费心了,我们另外还有些私事要办。”说着,他探到唐老板耳边,轻声问道:“老夫这便要去找一个人,唐老板身为这岳阳城的万事通,不知可有此人消息?”
那唐老板不禁问道:“老兄想要找谁?”
言思道嘿嘿一笑,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旱烟,淡淡地说道:“蔷薇刺。”
第99章 料事如神
一张方桌,两碗淡茶。
言思道呷了一口自己面前那碗茶,忍不住大皱眉头,将茶水尽数吐回了杯中。
此地是岳阳城西一个小巷里的茶棚,还是由一户民舍改建而成,在路边搭了一个凉棚,摆上几把桌椅,便算是给客人歇脚的茶棚了。整个茶棚当中,里里外外只有一个干瘪老头照看着生意。
言思道做梦也没想到先竞月带着自己从唐老板的松萃楼出来后,居然选了这么个喝茶的地方,一时也有些苦笑不得,只得旁敲侧击地说道:“竞月兄可知这所谓的茶之一道,不单只是消磨时光的佳品,也是暂寄心神的良方,自然并非是人生当中必不可少之物,充其量只能算是声色犬马的享乐。所及既是如此,那喝茶便一定要喝好茶,一定要选好地方,否则我们喝他做甚?”
先竞月并不理会他,只是不徐不疾地呷了一口茶水,然后闭上双眼,似乎在慢慢细品这一口茶的滋味。过了半响,他才张开双眼,神色自若地说道:“要我助你,那我便要知道你所有打算。”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似乎是平时极少说话,所以要预先思量下自己的言辞,这才又问了一句:“从失窃的军饷入手?”
言思道嘿嘿一笑,目光不禁落在了自己面前的茶碗上。这碗茶他可是再不敢入口了,只得将那茶碗盖拿在手里把玩,嘴里说道:“此番我来湖广,便是受武林盟主闻天听那小老儿所托,所以关于军饷失窃一事,我既已答应闻天听,那便自然不会失约,再说如今离和他所约定的期限还有好几天工夫,也不急于一时。相比之下,反倒是竞月兄你单骑千里、长途跋涉前来湖广寻访谢三小姐的下落,却至今还没着落。有道是人命关天,依我看来,寻访谢三小姐一事,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先竞月听了他这番话,脸上也不禁闪过一丝阴霾,却依然说道:“两千万两白银失踪,朝野皆无头绪,但愿你真能将其找回。”
言思道见自己把谢贻香搬了出来,却也没能带开先竞月的话头,只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反问道:“竞月兄,我几时说过要找回那批失窃的军饷了?”他这话虽是个询问的口吻,却也知道先竞月不会发问附和自己。当下也不等先竞月是否作答,言思道便已自己解释道:“朝廷的军饷在湖广境内失窃,到如今已近半个月时间,而朝廷至始至终,却只给了闻天听二十天的期限找回军饷。莫说我此时才来到湖广介入此案,即便我一开始便参与进来,恐怕这二十天的期限,也是远远不够的。莫说是我,纵然是神断狄公、铁面包公再世,只怕也来不及寻回失窃的军饷,更别说是将此案堪破了。”
说着,他把手里的茶碗盖扣在桌上,继续说道:“所以当此燃眉之急,我一开始便和闻天听那小老儿说了个明白。那便是我虽然答应他来这湖广走一趟,目的却是要将这场因军饷失窃而引起的灾祸化解于无形,从而让闻天听那些个担保人以及押送军饷的十七家镖局脱罪,可不是答应他要替朝廷找回军饷了。至于我要如何化解这场灾祸,嘿嘿,那办法是多了去了,找回失窃的军饷,不过是其中一个下下策的办法而已。”
先竞月心知此人的城府深不可测,早料到他之所以敢打着“寻回失饷”的名头前来湖广,当中必定有诈,多半是一些非常的手段,甚至是低劣的手段,想不到此刻居然听他亲口承认,先竞月一时倒没料到这言思道会对自己如此坦诚。
当下先竞月正待寻根问底,深究这言思道的意图,那言思道却毫不忌讳,径直向他交底,说道:“既然今日的话已然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便直说了。竞月兄之所以肯不计前嫌,屈身相助于我,乃是要合我二人之力,共同化解这场灾祸,这是‘君子以道义盟’;而我之所以答应闻天听那小老儿来湖广一趟,却是‘小人以利益盟’了。要知道眼前湖广的局势越是混乱,我越是有机会从中捞些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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