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叙十分意外,确认几次他真的不累,才同意了。
这天太阳有些大,李善情临时让助理包了一艘私人渔船,带他们从家附近的港口出海。他全副武装,依然怕晒,一直躲在船舱里,庄叙的眼神含笑望进来,好像在嘲笑他,被李善情瞪回好几次。
船长掌舵,开到了近岸一片风平浪静,也没有其他船只的区域,海水是浅蓝色的,有一种丝缎的光泽。一名船员教庄叙钓鱼,李善情半躺在船舱里观看,手机信号断断续续的,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他接起来,听见了律师的声音,不是很清晰,告诉他他通过了申请,可以随志愿者进行第一批临床植入。
这时候的世界又成了不确定与美好的,李善情挂了电话,坐了起来,心情没有格外激动,忽然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个天真无忧的小孩子的时候,那天晚上接到庄叙的电话。庄叙因为他不负责任的言论而生气,对他说“你没有通过志愿者申请”。十六岁看来天大的事,如今也不过是挫折里的小小的一件。
他当时觉得自己在庄叙身上浪费了太多情绪、太多时间,恨不得将庄叙大骂一顿,将他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后来也很久没有幼稚地再给他自己和庄叙记过分了。
但庄叙可能喜欢他比他原以为的更早吧。否则大概也不会总是在李善情生病时来找他,默默出现在他的病床前。让李善情看不出他期望什么回报,却又永远会来。
李善情看着船舱外,庄叙正在认真地钓鱼。太阳照在他身上,照着他捋起的运动服,旧手表,肌肉线条明显的手肘,和拽鱼竿因此青筋微微凸起的手背。李善情紧盯着他不放,陡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和勇气。这明明有悖于他对婚姻和长久关系保守的原则,但是又像伊甸园里的苹果,致命得吸引着他。
李善情走出去,压低鸭舌帽的帽檐,又压紧墨镜,挨在庄叙身边,摸了摸他的手臂,被太阳晒得有点烫。他告诉庄叙:“庄叙,我的植入申请通过了。”
庄叙看上去很高兴,垂眸看着李善情,说“好”。
“那小庄,”李善情又拉了拉他的手腕,把鱼竿都拉动了些,有点害羞地询问,“植入之前,你会想和我先办婚礼吗?”
第58章
海钓结束后,庄叙的手臂晒伤了。
在海上钓鱼的时候,庄叙的注意力起初分成了两份,一小份在注意鱼竿的浮漂,大半在舱内的李善情身上,后来又因为李善情植入申请通过的好消息、以及李善情主动向庄叙要求举行婚礼,而全然失去对自己的关注,没有察觉到皮肤的灼痛。
回到家里,也是李善情先发现他的手臂红了,庄叙才感觉到他的皮肤确实存在着可以忍受、因此被他忽略的痛和痒。
大概是很少见到庄叙不完全健康的状态,李善情倍感好奇地轻地抚摸庄叙的手臂,惊呼:“庄叙,你不会也有紫外线过敏吧。”仿佛他和庄叙终于共享了一种疾患。
李善情让助理去购买了治疗晒伤的皮质醇软膏,亲自戴着手套,在二楼的书房里拆开,替庄叙细细涂上。李善情表情之认真,态度之严谨,像在照护什么新生的脆弱小宠物,以及做一项关乎生死的重要实验。
涂完之后,他又像个耐心的护士一般,问庄叙:“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庄叙说“没有了”,李善情对他的答案不太满意,说“你再想想”,庄叙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没有说话,李善情便凑过来吻他。
似乎是庄叙难得出现的身体局部损伤,让李善情变得有点兴奋,他轻柔却强势地按着庄叙的肩膀,将四肢压在他身上,低下头去,沿着腰腹下吻。
李善情柔软的头发和微冷的脸颊,不断贴近庄叙没有被晒伤的部分皮肤,贴近,移开,发出含糊的吞咽声和鼻音。他们达成某一种有少许残缺的圆满关系。
庄叙的第一次晒伤在童年,跟随父亲的朋友去野外探险,太阳很大,回家后皮肤红肿,过了几天,又开始脱皮。脱皮的时候,原本正常的皮肤,摸上去的感觉变得发钝,像成为了与身体不相干的体外器官,不受他的控制,不存在于他身上,却难以从身上剥落。
不久后,李善情在医院做术前的身体检查,庄叙看见他坐在轮椅上,忽然出现了同样的感受。十九岁在一潭死水的晦暗城市,庄叙的身边忽然多出一具会呼吸的新人体,自由往来于地球其他时区,成为庄叙捉摸不透的一部分,无法掌控,也无法分割。
由于李善情临时起意,婚礼的时间定得非常仓促,邀请的宾客也不多。不过庄叙不知想了什么办法,竟在临近圣诞节时,成功包下利城那间热门酒店的一大部分公共区域。大约有二十名亲友,在泳池旁的绿地上见证了两人的婚礼。
李善情忙着各类工作和术前检查,并未参与几项婚礼的准备,只是粗略浏览了庄叙发给他的方案,做得简单,可能是考虑到李善情身体不一定能负荷,流程也很快,但布置效果图十分唯美,李善情忍不住嘲笑了庄叙的审美很像迪士尼人物,庄叙认真问他要不要改,李善情又有些害羞和难为情,承认说其实很好,他是乱说的。
李善情是真正对紫外线过敏厉害的人,所以庄叙将婚礼安排在夜晚举行。乐团奏响音乐时,天空已完全变成深蓝色,灯光也分外柔和。
好奇人士被重重安保拦在线外,举办婚礼的一片区域,像上帝为情人短暂构建出的一座神圣的处所。
从走过地毯开始,李善情便进入了一种因为极度亢奋而感到不太真实的游离状态,有时想起从前,有时又乐观地构筑起未来的生活。
对庄叙说出“我愿意”,看着庄叙和他同样紧张的眼神,李善情觉得自己像一个贪玩的孩童,凭借自己的勇敢偷得门票,终于从平凡枯燥的世界逃离,仓促而果断地闯入这间世界最大最华丽的游乐场。
戴上戒指,新人接吻。家人的脸上洋溢着祝福与期待。少有面色严肃的人,例如周开齐,在仪式结束后,也被庄叙的母亲怂恿着,趁着酒兴邀请他太太跳了一支舞。连周思岚也摇头晃脑,跃跃欲试,只是四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能和他跳舞的人,只好作罢,跑去餐台吃东西。
——还不知游乐场的门票时效多久,李善情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在这里待得越久越好,尽晚离开。
婚礼结束后,李善情便开始全身心投入筹备植入手术的事。他原本始终没有决定自己进行植入手术的时间,因为李善情与其他病患的区别,在于他极易过敏的体质。
若在临床试验的一开始便植入,万一他出现什么个人身体上的变故,对项目的开展是巨大的阻碍,也会给公司运行造成很突然的麻烦。
然而若李善情迟迟不进行植入手术,或许又会遭遇难以摆脱的社会质疑。
最终,进行了末轮过敏原筛查之后,李善情将手术安排在了生日的隔天。
他和公关公司商讨,再一次找了媒体和摄影师全程记录他的植入过程——既然已决定进行,便必须将利益最大化。因此李善情将满二十五岁的生日,在即将进行手术的医院,被摄影机环绕着度过。
他没有表现得过于紧张,只是穿着病号服,自己操作电动轮椅,在病房里前前后后晃来晃去,对镜头再次介绍了新的植入系统,以及未来有希望可以覆盖治疗的各类病症,说到这里,还顺便开始分析一会儿与维原生科所生产的缓释器之间的区别。
由于来到自己的专业范畴,也加上手术前的紧张和兴奋,李善情的话变得很多,最后被赵自溪打断:“善情,这不是产品发布会,你少说几句。”赵自溪又转头告诉摄影师:“麻烦这段帮我们剪掉。”
晚上睡前,摄影机终于撤走一小段时间,爸爸妈妈和庄叙来了,他们祝李善情生日快乐。
在幽暗的房间里,李善情已经表演得很累了,喉咙干哑,没力气说太多。他侧躺在病床上,温顺地由庄叙替他擦脸。湿巾缓缓拂过他的面庞,他的手臂摆在床上,眼球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爱的人,心里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一种是要深深地、深深地记住他们的脸,因为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另一种是要自信地安抚他们,因为明天手术后自会再见。
十六岁后,李善情每一个生日都来得如此迅速,这或许会是最重要的一个,也可能是最不重要的,是人生的新起点。应该是白天太疲惫,爸爸妈妈走后,他很快便在庄叙有一搭没一搭对他头发的抚摸中入睡。
李善情的梦里出现一个巨大的地球,他身在其中,像一只仓鼠踩着地球跑步,怎么都不能停下来。他没有跑过这么远的路,他怕自己哮喘发作,吓得惊醒过来,发现庄叙竟然趴在自己的床边,也睡着了。
月初举办婚礼仪式后,他们还没有进行实际的登记注册,是因为两人身在同一行业,且身份本便敏感。不论谁听见,大概都会觉得匪夷所思,封建者骂几句胡闹,新潮者先看一看日期,确认这不是愚人节玩笑。
李善情已在央求威尔替他先在各位董事面前说几句好话,免得届时在会议上遭受震惊的各人的怀疑和质问。至于打算在植入手术后再通报董事会,他不仅是觉得很麻烦、想多逃避几天,也是在心中担忧着一种不好的结果。
庄叙显然知道他的忧虑,没有戳破或勉强过他,只是和李善情不一样,庄叙将婚戒牢牢地戴在无名指,就像这本身便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至多是配合李善情保密,别人问他,他就礼貌点头,但是装聋作哑。
十二月中旬,李善情还在利城的某场会议上,当场见识了庄叙无视别人问题的能力,只觉得自愧不如,原来自己也有需要学习的地方。
天将亮未亮,李善情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他碰了碰庄叙的手背,又抚摸庄叙的无名指,将庄叙摸醒了,对他说:“小庄,你还是去客房睡吧。”
庄叙抬起头来,眼神还有些迷茫,低声问他“几点了”,李善情告诉他时间,他又摇了摇头,说“我再陪你一会儿”。庄叙的一会儿够久的,李善情实在是困,又睡了过去,一直到清晨六点,护士来了,推李善情去做术前准备,庄叙才离开李善情的病床。
与第一次的植入手术的大体顺利不同,李善情的多腔医疗舱植入出现了各种小意外。
他后来才听医生说起,术中他的皮肤突然因从前未过敏过的胶布变得红肿,好在及时更换,没有造成太大影响。由于身体太弱,术后也仍旧躺了许久才醒,迷迷糊糊觉得不舒服,喉口肿得无法发声,眼睛都难以睁开,是又对药物中的某种辅料出现迟发性的过敏。好在早有预案,团队的人员及时调整了药腔活性,排查出致敏物,又度过了这一场难关。
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庄叙几乎寸步不离。由于对麻醉剂的反应极为强烈,再加上严重的术后反应,最起初的一周,李善情四肢都沉重得难以抬起,只知道有许多人在他的床边来去,听见许多熟悉的声音。
有时恍惚间,李善情觉得人生的十几年没有发生,记起自己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住在医院,常常病得爬不起来,有意识的时候,盼着有人能来看他,和他说话,然而人们真的来了,他又敏感地怀疑自己只是一个道德负担,发誓要再坚强和活泼一点,决不能不讨人喜欢。
唯独不同于从前的是,庄叙几乎是强势地挤进了李善情在医院生活的所有缝隙,不必说怀疑,连偶尔因康复过慢而可能产生负面的情绪,也很难有空产生。
当两周后,李善情可以起床后,他们时常在医院无人的地方闲逛,没过多久,李善情已比了解群英医院更了解这里。
李善情如今也已能把轮椅操作得像人腿一样,过上了能行动得很快的日子。李善情喜欢开快车,也喜欢开快轮椅,一度想要研究如何将轮椅的限速突破,不过刚连上程序,就被庄叙发现,严厉地制止。
随着身体缓慢的康复,手术完成的第三十五天,庄叙终于被李善情催促,回公司办了一天工。
那天下午,李善情做完检查,一切都好。他自己操纵着轮椅,心情很好地往前滑行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两年来几乎已经习惯的肌束震颤,似乎很少再出现,而虽然保持着最先进的治疗,手指仍旧正缓缓出现的无力、麻木和颤抖,好像不知何时正渐渐减轻。
他立刻给庄叙发消息,送去这一好消息,庄叙给他打来电话,打通却不说话。
李善情听到他那边似乎有声音,像什么会议在进行,和他开玩笑:“这么急?不会是高兴得不会说话了吧。”
庄叙莫名“嗯”了一声,李善情没想到,听见庄叙和对方说要出去打个电话,等了一会儿,听到庄叙说:“明天不来公司了。”
李善情说平时看不出他这么不务正业,开会开了一半都要打电话,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好好学学李总的工作为重,庄叙也不反驳。
“以前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二十五岁的,没想到现在已经过了,”李善情又感慨,“小庄,喜欢我你吃了好多苦。以后我会对你很好,不会再让你吃苦了。”
“对我好可以,”庄叙的声音好像有些笑意,对他说,“……但我没有吃苦。”
第59章-第60章 黄昏与清晨(完)
-黄昏-
当一个健康的李善情重新降落在滨港时,北半球正式进入夏天。
庄叙的集团里有些事不能再拖,需要集中处理,比李善情早回滨港几日。从前他们确实聚少离多,但自庄叙搬到番城,很少有超过三天不见面的时候,因此庄叙对与李善情相处的需求也已无限扩大,再不能与从前相比。这天下午,他去机场接李善情,便到得有些过早,只好先待在休息室等。
半小时后,透过玻璃窗,庄叙见到那台李善情原想要留给自己的飞机接近,降落在跑道。从休息室的角度看不到夕阳,只看见长长的阴影压住草坪与跑道线,而后飞速地向前。庄叙便又一次确认,那封让自己时时刻刻在意着的遗嘱,终于因时间的流逝而出现纰漏,成为了一份不再具备正确性的失效文件。
而由于某位声名远扬的大人物的大驾光临,滨港也派遣出几天适宜的温度和一颗太阳,对他表示欢迎。
李善情从廊桥走出,步伐较从前盈不少,且有一种跃跃欲试的起跳感。半个月前,医生说或许明年开始,李善情可以尝试轻度的力量训练,让他十分期待。虽然还没有开始锻炼,但李善情现在遇见人便进行自己的健康宣传,频率相当之高。
庄叙都已经听不少熟或不熟的朋友,在不同场合旁敲侧击:noah身体是不是好了许多?听说noah可以开始运动。
三月底,李善情和庄叙各自通报过董事会,在番城注册结婚。两人结婚的事,该知晓的人已都知晓。但由于李善情个人的原因,鲜少有人会直接对他们两人问起。
庄叙以前只是有些怀疑,如今和李善情在一起形影不离地待了这么久,已经看得很清楚,这主要因为只要是涉及庄叙,李善情很容易产生应激反应。
他对舆论的控制欲本便很强,似乎总觉得若有太多不相干的人了解他们的婚姻,会对庄叙造成不好的影响,明明自己阅读到某些反对他的论点,还常常发笑,却不愿庄叙被人评价,也不允许他们的关系在任何公开的网页被大量讨论,哪怕庄叙明确地表示“董事会都过了会就是能接受”、“我无所谓”,李善情全然不听,一意孤行,平白无故花了不少公关经费,塞给各家媒体封口。
若重新回溯过去,庄叙觉得自己算不上自作多情,因为李善情十九岁那年和他分手,应该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由于此。
当然,李善情自己是不可能承认的,他只会说当时突然谈恋爱,完全是他考虑不周、计划出错,如果现在回去重来一次,他必定能够将恋爱的时间点和节奏控制得更好,更不会在庄叙到番城找他的时候,在同间酒店开两间房。
除了极累的时刻,李善情永远非常要强,仿佛誓要做两人间占据主动权的那个人,小时候在庄叙的办公室里他要做李总,此刻从廊桥出口靠近庄叙,他也要伸出手和庄叙并没有什么力气地拥抱,而后得意洋洋地用微微沙哑的声音逼问庄叙:“几点到的,想老公没有?”
这是李善情在注册结婚后十分喜爱的自称,庄叙听他说了两个月,从听到后感觉震惊、微妙、欲言又止,变为如今的觉得好笑但不方便笑,只能选择置若罔闻。
李善情有时候只把这问题当情趣,有时候却是真的在问,这次属于需要回答的那一种,因为他问了第二次:“到底想不想我啊?”
庄叙说“想”,李善情才满意,说老公也想你,说完自己也笑了,挨在庄叙身上,又说:“奇怪,以前几个月一年不见面,我到底是怎么忍住不来你家门口敲门的啊?”
李善情怕闷怕干怕冷也怕热,穿着很薄的白色棉质长袖,大概在飞机上睡了一觉,袖子有些皱,身上也透着一股肉体的暖意,不再有难以掩盖的医院消毒水的气味,闻上去几乎没有气味,却很健康。
他现在在外已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表情常常十分冷淡,和庄叙独处才重返活泼,又有说不尽的奇奇怪怪的话题。
这次李善情回滨港,是应卫生署的赵署长邀请,参加一场健康倡导的公益活动。因虽说李善情公司的主营业务,入住滨港的希望仍然不大,但两人公司合作的新多腔药物舱,已经进入流程。
李善情隔日要在公益倡导活动讲话,自称是准备修复自己在老家的个人形象,为往后在老家大捞一笔做准备。不过庄叙现在对李善情过于了解,看穿此人的社会责任感,掩藏在他热衷于胡说八道的表象之下。
从李善情书房柜子里胡乱塞着的感谢纸与各类捐赠书来看,李善情其实喜欢做慈善。从前名声不好时,一些地方不愿接受他本人的捐赠,李善情便改出各种化名去捐,像个反派似的将自己名字的字母打乱、复制再重组。庄叙粗略翻到看见的,就有七八个个只比张三李四稍好一些的奇形怪状的名字。
这次来滨港前,说是因为庄叙也会参加活动,必须要好好发挥,李善情还特地写了份稿子,谈到自己的肺病和幼年。
第二天下午,李善情因要先另一位官员会面,虽未迟到,来得比其他人稍晚了些,不过他讲得很真挚动人,且现场有学生,他便难得没有摆出平时爱摆的蔑视他人的表情,讲话结束,反响也不错。只有庄叙察觉后方有两名方才想与自己攀谈的高龄保守人士并没有鼓掌。
虽然庄叙多次澄清,婚姻也已成现实,但或许是在旁人看来这段情感实在没有预兆,也多亏李善情努力帮的倒忙、从不戴上手的婚戒,仍有人不愿相信他们的关系亲密。
活动上人很多,两人的位置在同一排,但分隔两段,距离不近。散场后,庄叙站起来,看见李善情被几个学生和年轻人围住。其中一名高大的男孩庄叙曾见过,是周思岚的同学。
李善情对比他年纪小的人一直较为友善,还算耐心地和几人聊天。
庄叙考虑到李善情对他的多次警告,便没有贸然靠近,站在靠近出口的位置,也和一名朋友聊了几句,虽然全然没记住聊了什么。
等待对庄叙来说并不算什么,直到他看见那男孩拿出手机,像想和李善情添加联系方式,心中立刻警惕了起来。不过李善情立刻摆摆手,不知说句了什么,迅速地对身旁的保镖使了个颜色,被护着脱离了围住他的人群,朝庄叙走来。
庄叙看他走近,李善情并没有解释什么,双手插在口袋里,几乎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但挨到庄叙身边,李善情把手抽出来了,庄叙垂下眼,又看到他大概自知理亏,表情很乖地对庄叙笑了笑,左手已经戴好了戒指。
虽然款式简单普通,也显然和庄叙手上的那枚是一对。
活动后有一场人数不多的晚宴,在场的人应该都注意到两人的戒指,但仍无人敢问,让庄叙甚至开始反省,自己这几年平日里是否有些太难接近。否则为何连一个回答“是,结婚了”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