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灵妖们一睡就睡了个把月,赵然去小君山上转了一圈,发现没一个醒过来的,算了算所谓的“第二次太华山大战”,离约期还有两个月,赵然便撂下君山的事务,骑着老驴,直奔无极院。
到了无极山下,赵然略一琢磨,决定不上山了,悄无声息住进了山下的金记商铺。
无极院中,高功刘致广刚下了课业,在从经堂返回自家高功房的路上,手下的经主方致和便找了过来。
“高功师兄,今日的课业结束了?可还顺利?”
刘致广摇了摇头:“现在的这帮道童,没一个努力的。你为经主多年了,情况怕是比我还清楚,就拿上月月考来说,几份列为一等的卷子里,能有一份课业突出的吗?若是放在当年你们那个时候,怕是都在二等之列。”
方致和道:“那也是当年师兄为经主时教得好。师弟我为经主,就惭愧了许多,比不得师兄当年。”
刘致广道:“你教的没问题,这个我是知晓的,不必妄自菲薄。还是人才的原因。当年你们那一批,出了多少好苗子?马致礼一个、你一个,功课都极为扎实,更不用说还有赵致然、诸致蒙,个顶个拿出来,都远远强过如今这帮道童。”
方致和安慰道:“师兄莫急,慢慢来就是了。”
刘致广叹道:“你说得轻松,身为高功,我这心里还是别扭啊。要是再能遇到几个你们这样的人尖子就好了,至于赵致然和诸致蒙,那就不想了,也不知十年、二十年能不能碰到一个。”
方致和一笑道:“师兄今日无事吧?既然提起赵师弟,嗯,赵都管,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他?”
刘致广想了想,道:“他把个君山治理得如世外桃源,我是陪夏知府去过的,果然大开眼界,你是还没去过吧?且过两日,等我把明天县城里的斋醮法会做完,咱们就去他的君山庙转转。”
方致和低声道:“何须过两日?就今日吧。也不用去君山了。赵都管如今就在山下,特意备了酒水,让我来请高功下山一趟。”
刘致广愣了愣:“为何不上山?”
方致和指了指后院,点了点头,刘致广喜道:“原来如此。”又看了看方致和身上的衣装,道:“师弟稍候,待我换上常服。”
第二十三章 下山吃酒
刘致广换了衣装,与方致和一道,趁着天色渐渐昏暗,避过来来往往的院中众人,一路下了无极山。
由于金记商铺这两年的崛起,带动了无极山下的发展,这里已经形成了一条还算繁华的街道。
两人随意在街上闲逛,绕到金记商铺后边,眼见左右无人,便闪身拐了进去。
赵然已在房中等候多时,桌上摆了菜肴,见二人进来,含笑稽首:“刘师兄、方师兄,快请入座。”
刘致广哈哈一笑,道:“赵师弟,等待了数月,终于把你等来了。”
赵然微笑:“让师兄久等,我之过也。”又招呼方致和:“方师兄,快来入座,咱们多少年没在一起喝酒了?今日好生喝几杯。”
方致和可不敢像刘致广那样,称呼赵然“师弟”——虽说赵然的确曾经是他的师弟,不由自主带着恭敬的语气,道:“今日便和都管一醉方休!”
赵然和刘致广落座,方致和则过去将门闩上,走到桌边拍开酒坛的封泥,动手斟酒。
酒满,三人举杯相邀,都是一饮而尽。
方致和忙着继续斟酒,刘致广道:“前些日子收到西真武宫公文,白都讲公推升座,钟监院和蒋高功也升了三都,我就盘算着,师弟应该很快要过来了。”
钟腾弘、蒋致标二人都是无极院走出来的,所以刘致广依旧以他们当年在无极院中的旧职相称,这也是道门职场中的一种习惯,显得和老领导多少要亲近一些。
赵然道:“我偏处君山一隅,消息不太灵通,多谢师兄给我报信。”
董致坤依旧不给君山庙转发公文,他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条道走到黑了,赵然对此也完全理解。
但以他如今的地位,说什么“消息不太灵通”,那是哄刘致广开心的鬼话,他压根儿用不着再往无极院索要公文,有的是人通风报信。
如今但凡无极院有什么风吹草动,君山庙立时就能收到消息,少的时候三两封书信,多的时候甚至能达到十多封。
比如这次白腾鸣升座之事,赵然就收到了无极院十九封书信,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在积极主动的给他充当耳目。
大势所趋,没有人是傻子。
刘致广听了之后很高兴,道:“师弟用得着就好。”又问:“师弟准备好了么?”
赵然道:“都差不多了,到时候西真武宫来了人,师兄这边把东西递上去就行。东西你看过么?”
刘致广笑了起来:“这个陈致中,此番倒也识相,拿出来的东西我都看了,整死姓董的绰绰有余!对了,你还见不见陈致中?”
赵然摇头:“这些事情,有师兄在就好,陈致中我就不见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用不着我再多说什么。再者,我此行不宜和旁人多所会面,把事情约定好就是,见多了人,反而对我不利。”
这是拿刘致广和方致和当心腹对待了,刘致广自觉相当熨帖,方致和则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不停的斟酒布菜、端茶递水,尽心尽力的伺候着赵都管和刘高功。
赵然的话,这两人都懂,虽说都知道是赵然要扳倒董致坤,但明面上却必须做得好似赵然与此事无关。名声——至少是台面上的名声,对于一位有志于攀登道门仕途的道士来说,是相当重要的。
又喝了几杯酒,吃了几口菜,闲谈片刻,赵然将筷放下。见状,刘致广跟方致和也连忙停下手,等赵然发话。
赵然喝了口茶,擦了擦嘴,然后慢悠悠道:“今日来见刘师兄,其实是为了别的事。”
刘致广笑道:“师弟有话只管说来,但凡我能办的,必定给你办成!”
赵然道:“其实也没什么要办的。就是想问一下师兄,对谷阳县布道事务,是怎么看的?你就说一说,哪些事情,是咱们的当务之急?”
刘致广不敢再嬉笑了,严肃认真的考虑了片刻,道:“我以为,无极院要办的事情,只有一件,把君山庙的成功经验在全县推行。”
赵然点点头:“能具体说说嘛?师兄眼里,君山庙的成功经验有哪些?”
刘致广道:“其一,是尽快将慈善金制度在全县推行下去;其二,建立农村互助小组;其三,修路、挖渠。说来惭愧,经义是我所长,但治世却是我之所短。这三项都是师弟在君山的成功经验,但我认为既然是成功经验,为什么不可以拿出来推行呢?当然,要做这些事情,还必须和孔县令取得默契,道院和县衙一起发力,肯定能做成。当年咱们不就做成了么?”
赵然便又就其中的某些问题拿出来,和刘致广讨论,谈谈说说之间,一顿饭就吃得差不多了。
赵然最后道:“听了师兄的话,我心里也就踏实了,放心了。”
刘致广笑道:“师弟尽管放心,等你当上监院之后,我们几个必定按照师弟的君山经验,好好治理谷阳,让谷阳百姓都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