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皆为镇武司的武侯,而且还不止是长安镇武司这一家,事实上,除开幽州与洛阳二司之外,包括与李轻尘还有旧怨的襄州镇武司在内,此次来京参加演武的所有武侯,包括各镇武司派出的领队高手,如今皆已到场,此刻全都在盯着那道在黑夜中愈发显眼的白色屏障。
有面露冷笑者,有激愤难平者,更有跃跃欲试,杀气冲天者,但无一例外,皆是对着底下的景教僧侣们而去。
在我大洛天朝的版图之上,尤其还是在这长安城内,你们区区一群来我大洛要饭吃的外乡人,竟敢对我大洛镇武司的武侯们下手,在这一刻,无论他们分别来自何处,无论先前有过什么恩怨,皆并肩站在了一起,同仇敌忾!
没有什么长安,凉州,陇右,扬州等等的区别,现在的他们,皆是大洛镇武司的武侯,是为救人而来,而只要对方敢反抗,那么今晚之事,势必连朝廷也不可能镇压得下来。
镇武司,不可辱,辱必杀之!
腰悬双刀的粗豪汉子胡七带着三弟陈长一下飞落在了那道白光屏障之上,伸出手,拉住了双臂都已经要磨没了,浑身是血,状若疯癫的李轻尘,沉声道:“老弟,你先歇息一下,接下来看我们的就行了。”
然而,已完全陷入了狂怒之中的李轻尘似没有听到一般,竟还在出拳不止,半空中却有一人突然伸手一弹,一道水光砸落,将李轻尘整个包裹其中,然后强行拖拽了上来。
李轻尘骤然间被一道水光所包裹,顿时挣扎不休,下一刻,水光破裂,已没了力气的他正要从半空中跌落坠地之时,却被黛芙妮娜提着后领抓起,下意识地正要返身出拳,可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顿时清醒了过来。
“黛,黛前辈。”
黛芙妮娜一只手轻松提着李轻尘,微笑着宽慰道:“看着就行了,乖。”
这一边,一身白衣胜雪的裴旻代表长安镇武司,当仁不让地站在了整支队伍的最前方,然后以不容置疑的语气朝着底下沉声喝令道:“关掉大阵!”
再看底下,那个最先带领景教僧众出面与李轻尘作对,而在刚才混战的时候,本来偷偷地藏了起来,如今却又跑了出来的金发男子扬起头,反问道:“不关又怎样?”
裴旻眼神冰冷,语气虽是毫无波动,可其中所蕴含的杀气,却教人不寒而栗。
“长安镇武司将对景教下诛杀令,全大洛的景教信徒,皆死!”
何等的霸气!
那在这座十字寺里地位极高的金发男子一听,顿时气得是三尸神暴跳,当即指着裴旻厉声呵斥道:“你,大胆!难道你就不怕阿罗诃昊天上帝的惩罚么?” 裴旻不疾不徐地回应道:“那就让他来。”
下一刻,底下那道已经变得极为黯淡的白光屏障终于被撤去,毕竟就算坚持不撤去,可以这些人的武力,恐怕半息都不需要就能攻破,到时候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
身穿金边白袍的老者亦收起了手中那柄神异的光剑,学着中原武人的礼节,朝着上空一抱拳,道:“在下罗寒,见过诸位镇武司的大人,不知诸位星夜造访我景教圣所,究竟所为何事?”
裴旻斜了他一眼,语气显得十分直白,因为如今占据大势的他,根本就不屑于与对方打机锋。
“你我都清楚是为了什么事,你放人,今晚之事便就此作罢,你若不放人,也简单,景教僧众勾结刺客,欲于长安行不轨之事,长安镇武司职责所在,率领众武侯诛杀勾结刺客的首恶之时,不慎殃及所有景教教众,致十字寺被夷为平地,景教僧侣无一人生还,待来日,你的名字,就由我亲手刻在石碑上作为纪念,如何?”
赤裸裸的,毫无掩饰的直白威胁,因为他裴旻如今就有这个底气!
这里到底还是长安城内,众目睽睽之下,你若再敢生事,我长安镇武司就敢把这里夷为平地,屠戮一空,就算你们还有什么高手隐藏在寺内,可再高,能高过我长安镇武司的武督大人么,更别说长安城中的高手,可不止武督大人一位,大势之下,管你是谁,都得低头!
自长安一战之后,其实所有人的心里都憋着一团火,你们今天若一定要撞上来的话,那好说,所有人乖乖受死就是。
老者闻言,脸色顿时一僵,眉宇间隐见怒意。
虽然他一口大洛官话说得不错,但其实才初来大洛不久,全然没想过这些大洛人竟会如此的硬气,若是在别处,他必然会与对方单独厮杀一番,因为他心中的信仰不可辱,对方敢拿所有景教众的性命相威胁,亵渎了阿罗诃昊天上帝,这就是不可饶恕之事,但现在嘛,他也不是傻子,只是草草一看便有上百位境界不输自己,甚至比自己更强的大高手,就算打起来自己不怕,可底下的信徒们却必然会被殃及,权衡之下,只能无奈一叹。
“放人吧。”
却不想,那金发男子尤是不愿,竟还挺着脖子朝天喊道:“他们深夜来我十字寺中杀人,惊扰了我景教教众,亵渎了阿罗诃昊天上帝,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么,今日之事,我白日必要禀明朝廷,要治你......”
话未说完,一道犀利的剑光瞬间杀至,未伤他分毫,只是将他顶上的头发全部削去,只是留下光秃秃的头皮,那金发男子一瞬间被吓得噤若寒蝉,险些没尿了出来,双膝发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后,顿时再也不敢言语了。
裴旻右手扶着正悬于腰侧的长剑,左手负后,低下头,看向底下那聒噪的金发男子,平静地问道:“还要交代么?”
第二百六十九章 挟大势向前
还要交代么?
简简单单五个字,尽显大洛武侯的霸气。
要交代?
好,那这就是我长安镇武司对你们的交代。
金发男子头顶光秃秃的一片,被冬风一吹,竟感觉有些冷意,而见对方已不敢再言语,裴旻却依旧不依不饶地问道:“还要么?这样的交代,我可以给你百万次。”
身穿金边白袍的棕发老人面露骇然之色,要知道,对方距离这边可是有着整整十丈的距离,而自己离同伴仅有三步而已,饶是如此,在对方出手的时候,自己竟然没能反应过来阻拦?
这剑,究竟是有多快?
与此同时,一众正立于半空,既为助威,也为看戏而来的镇武司武侯们,全都面露快意之色,不少人更是直接朝着裴旻竖起大拇指,就这样当着底下景教众僧侣的面,一边夸赞,一边嘲讽了起来。
“裴大人,说得好呀!”
“霸气,裴大人,我老刘今天算是服了!”
“服气,服气,这才是长安镇武司该有的样子嘛!”
“哼,就该让这些下贱玩意儿明白,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大洛,可不是谁都能跑来撒野的!”
“老头儿,你也想要交代么,我的不多,不过只给你一人的话,应该够了,如何?”
“呵,这世上总是不缺找死的货色,我看这景教,也是时候从我大洛除名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又刻意没有避讳底下的人,反而是故意以传音入密的手段落入对方耳中,端的是嚣张无比。
遥想大洛十九座镇武司建立的这一百五十余年来,还是第一次真正做到了同仇敌忾,携手对敌,本以为这第一次是要与真武殿决一死战,没曾想竟是面对一群连腿都已经站不稳的外乡人,不过嘛,这也都是他们自找的,故而其他人并无丝毫异议,反倒是心甘情愿地来为长安镇武司助拳。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随时敲打你们都算好的了,现在朝廷不但允许你们在大洛传教,还给你们地方住,你们不思感恩也就罢了,竟还敢堂而皇之地对我大洛武侯们下手,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真当我大洛无人是不是?
大洛朝廷各衙门之中,唯以武人集聚的镇武司最为桀骜难驯,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武人修行,本就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与己斗,不是实力在自己之上,谁也不会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