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元蓁见礼,邵颂率先喊了:“嫂子有礼了。”说着还郑重拱手行了一礼。
元蓁微微莞尔,还礼,又朝向宁辞戍、安腾施礼。
安腾揶揄地瞧了眼楚巽,才洒然朗笑道:“嫂夫人有礼。”方才他们可都瞧见了,不由暗啧三声,与他们一处时惯常清冷无波的人,竟会对着嫂夫人露出那样宠溺的笑,且做出那样亲昵的举止,若不是亲眼瞧见他是绝不会相信的。
看来,楚巽对他的夫人极是爱重,莫怪乎前次会把收尾的事丢给他们急匆匆地便走了。
宁辞戍却仅是随着安腾的话微微勾唇一笑,只点了点头致意,倒也不算太突兀,安腾、邵颂皆未察觉不妥。
楚宝?则不用众人行礼,一口一个“哥哥”甜甜地喊了过去。
众人相互见礼,舫上包间里忽地又出来了一道婀娜身影,瞧见那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时,不由轻呼了声,怔愣在了原地。
众人望过去,安腾见了,想到元蓁还在,以免误会,笑着解释道:“是了,嫂夫人许是不晓得,这位是樽飨楼以靠茶艺为生的姻姻姑娘,我等游江想着正好缺个泡茶的好手,便就请了姻姻姑娘前来。”
元蓁倒是没有误会,微微笑着点头示意她理解。
姻姻这会也反应了过来,忙行礼,嫣然笑道:“晚膳已上齐,各位爷请进得里间来吧。”
容颜秀雅,声如黄莺,身姿窈窕纤细,穿着一身飘逸的薄裳裙,在这样仍有些微寒意的夜里,依然笑容不变,美得出尘。
一行人进得包间,便感觉屋内和煦如春,乃角落边置放了有炭盆之故。
六人分坐两边,元蓁本想走到中间的矮桌落座,半道却被楚巽拉了过去,不由疑惑抬眸。
“与我坐一处。”楚巽道。
宝?有桂嬷嬷伺候用膳,他原是想着二人在府里用膳时也是不惯有丫鬟婆子伺候,都是二人互相照顾,此次就没带丫鬟出府,不料会遇到宁辞戍等人,如今倒是让她不方便了起来。
说着不待元蓁反应,就望向对面三人,又道:“此次出府没带丫鬟。”
确是没见元蓁身边有丫鬟跟随,三人一听,便就明了,安腾摆摆手笑道:“是我等唐突了,楚兄和嫂夫人不必介怀,我等不是那爱嚼舌根之人。”
元蓁听得小脸微微发烫,她明白他的意思,只得小声与他商量,“我随意吃一点别的就好,你与安世子等人说话,不必顾及我。”
看桌上的菜色,有要动手挑鱼刺的,她没带丫鬟,不用那道菜就是了。
楚巽只管拉了她坐下,“桌案够大,蓁蓁不用担心会挤着我。”
元蓁又好气又好笑,她哪里担心挤着他了。
矮桌上早已摆好了膳食,乃是全鱼宴,鸳鸯鱼羹、芙蓉荷花鲤鱼、莲房鱼包、冰镇鱼脍、桂花鱼球、蜜炖鱼汤云云,到江边画舫上用膳,大多人都是冲着游船赏景和品尝这全鱼宴而来。
几个男人边用膳边不时交谈几句,宝?两耳不闻窗外事,吃得不亦乐乎,显然这鱼宴极是合了她的口味,对此很满意。
元蓁先勺了碗鱼汤放到楚巽面前,再是自己勺了鱼羹来吃,楚巽则边说话边动手在挑鱼刺,那道芙蓉荷花鲤鱼是在这只要尝过都会赞其美味的一道菜肴,质滑嫩,味鲜美,就是鲤鱼多刺,需要先挑刺。
挑好一块就放一块到元蓁面前的瓷碟里去,再看他面前,只有她先前勺的那碗汤。
“你先喝了。”
楚巽看着面前那碗汤,心中怨念横生,本想今晚哄着让她喂他的,现下只得自个喝了,拿起便一口闷了下去。
......这人,当喝酒呢。
元蓁知晓他喜吃鱼脍,又夹了块放在他的碟子里,轻声道:“你吃吧,我不吃那道鱼就是了。”
“我是男子,脏了手也没什么要紧,蓁蓁吃吧,待会凉了也就失了那鱼的鲜美了。”
那他不也是吗,等他挑完,面前的菜肴都要凉了,这人......某些方面当真固执得紧......
夫妻俩的此番互动,对面三人,两人是当作没看见,一人是装作看不见。
而在三人后边的茶几后坐着的姻姻,视线却从未离开过那个她爱慕已久的男人,目光贪恋而又胶着,知晓他被圣旨赐婚,知晓他大婚,本以为他那样清贵淡然的一个人,定不会喜欢被一道圣旨所强加给他的妻子,却未料今日所见的他,竟会对那个女子那般的体贴、温柔,照顾得无微不至,铁血般的柔情,令她羡煞不已。
元蓁看着碟子里小山似的鱼肉,感叹于他的手速的同时忙止了他还想再去夹鱼肉的动作,这道鱼是好吃,只她哪能吃得了这么多。
楚巽却道:“蓁蓁吃不下的我来吃。”
元蓁:“......一会拨些到你碟子上。”他怎能吃她剩下的!?
楚巽黑黑的瞳仁里就含了笑,低声问道:“当真不要了?”
元蓁点点头,宝?只怕都吃得五分饱了他还只是喝了一碗鱼汤,怕他又再伸了手去夹了鱼肉来挑刺,忙唤了船家娘子端了温水上来,先行伺候他净手,楚巽趁机在她耳旁低声道:“下次再带蓁蓁出去,去一个绝不会遇得到旁人的地方。”
此次是他大意失策了。
元蓁心下好笑,也悄声道:“难不成你打算带我去深山里头?”只要在城里,少有不识得他的。
楚巽还真认真思考起了这个可能性,“去深山里头倒也不错。”
元蓁当他随口说说,只笑着帮着他擦干了手。
“你快用膳。”夹了些鱼肉到他的碟子里。
楚巽却看向她碟子里的,“我比较想吃那些。”
“......”闭了闭眼,悄悄伸手借着矮桌的掩饰掐了下他大腿,元蓁暗暗咬牙,道:“你适可而止啊!”
能不能好好用膳了?
楚巽就笑,“是,为夫得令。”
对面的邵颂忍了又忍,直到见着兄弟竟然笑了之后,实在是忍不住了,重重咳了声,提醒道:“阿巽,你好歹顾及下我们这些还未娶妻的兄弟们。”
在他们面前,这么恩爱,甚是惹人生厌。
宁辞戍搁下手中的银箸,用巾帕优雅地抹了抹唇,淡声道:“你别捎带上我,我不愁娶不到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