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过去,酒儿已然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灯火映着少女的模样,和他九年里想象过的小公主模样是那样的相像。
酒儿偶尔会给他写信。
问他适不适应军旅生活,问他有没有想她,这话后面往往会跟着一句:煦年哥哥,好想与你塞外骑马,好想与你持枪对打。
也会说些自己遇见的事:例如她把匕首输给了十皇子,例如她居然赢了天生神力的七皇子。
例如宁妃惹她生气了,她偷偷摸摸到静心宫,把池塘里的锦鲤捞到寒香宫红烧了吃掉。
酒儿从来没有少女的轻愁。
她就像是一轮东升的旭日,永远朝气蓬勃,永远神采奕奕。
她字里行间都带着对皇宫之外的向往,他有时候也会想,如何才能把公主带到边塞。
没有战事的时候,边塞的生活其实并不可怕。
只是苦寒了些。
南边阳光烈,公主白嫩的肌肤怕是容易被晒黑。
北边天气寒,酒儿在那边怕是穿不了自己漂亮的小裙子。
他想了很多很多,却没料到他刚回朝,酒儿就要嫁人了。
花灯会上遇见的白夕琉,他这几日已经命人打听过了,是江南首富的公子,不同于富家子弟喜好流连烟花之地,他自小便爱经营,家族有意培养,母亲又是氏族女子,怕他在外生出是非留下野种,自小便对他管教严苛,又从那日花船上的人打听得知,白夕琉出身商贾之家,却格外清高自持,并没有眠花宿柳的癖好,也未听闻他在外有什么风流韵事。
这些消息多是从京都人士口中打听得知,应当不假。
至于白夕琉在江南的形象,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得到答案。
若是白夕琉在江南那边,与在京都的表现一样,倒也算是个良配。
顾煦年没有上前打扰酒儿。
酒儿现在很快乐。
或许她很喜欢现在难得的清净。
生在帝王家,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权势和富贵,也必然会承担普通少女没有的压力。
他回京都不过月余,到镇北王府拜访的皇子就有好几个。
镇北王怕楚昶猜忌,主动提出了不世袭,因此顾瑾年不是世子,顾煦年更不是什么小王爷,都得看陛下的意思如何行走下一步。
顾人豪仍旧镇守着北疆,顾煦年又在南疆随楚耿立下汗马功劳,若是顾煦年能像顾人豪一样骁勇善战且活得长久,镇北王府就会一直存在。
手握兵马的大将军,便是手握着天底下仅次于帝王的权势。
皇子们借着给顾煦年接风洗尘的名头暗意拉拢,顾煦年装作不知,皇子们碍于陛下对此事的反感,见顾煦年装不知,便也没有勉强。
众皇子都对他说过同样的话:“你现在可以不做决定,但到了必须做决定的时候,希望小将军能做出利于顾家千秋万世的正确决策。”
皇子们已经暗自站队。
皇子之争,若是输了,便是满盘皆输。
他们这些臣子尚且不能置身事外,更何况处于漩涡之中的酒儿。
即便他们不勉强酒儿站队,酒儿用不着站队,但书信里总会提及诸位哥哥的酒儿,见到哥哥们不和,心里总归不好受。
或许酒儿向往边塞,也是向往那种没有勾心斗角的生活。
酒儿玩着石子和水,顾煦年靠在柱子上看着酒儿玩。
天色越来越阴沉。
乌云之中骤然显出雷蛇。
旋即便是闷雷作响。
酒儿抬头看天。
要下雨了……
她提着灯笼往回走,远远就瞧见了站在长廊一端,被闪电照亮了身形的顾煦年。
她朝着顾煦年走去。
走了没两步,就下起豆大的雨。
她连忙紧赶两步到了长廊。
雨虽大,但就两步的路,头发都没有打湿。
酒儿看向顾煦年,苦笑了一下,“煦年哥哥,咱俩今夜怕是回不去了。”
顾煦年看了眼天,“这么急的雨,或许下不了多久。”
外面下着雨,雨水飘落到了长廊边儿上,美人靠是没办法坐了,酒儿索性席地而坐,把灯笼放在一旁。
她抬头看向顾煦年,“煦年哥哥,你也坐吧,这雨指不定下到什么时候呢。”
顾煦年看酒儿自由随性的模样忍不住笑。
酒儿,真的和那些大家闺秀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