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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是的。他记起来了。
他有了喜欢的姑娘的孩子。
他现在需要做一个窝。
……
昏暗的房间里, 黑发青年的眼尾潮红,眸中却混沌一片。他疲倦地地靠着墙角站起来,修长的身躯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茫然地在屋子里走了两圈,突然抬脚向着角落里的干草走去。
那是夏天时他在花园里随手种的苜蓿草。收割时被太阳晒得蓬松干燥,隐隐还带着温暖的味道。江与臣安静而缓慢地把它们在地上垫成厚厚一圈,而后从边缘开始,用爪子拍打着, 一点一点地加高。直到干草用尽落成一圈高度及腰的墙, 他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疲倦地蜷缩在窝里。
可这样还是不够。
脑海里有什么声音在隐隐叫嚣,反复搅扰着江与臣近乎脆弱不堪的神经。他脸色苍白地反复梳理着耳朵, 爪子,尾巴上的毛发,动作大到接近撕扯。而后把这轻柔的一小堆毛珍而重之地铺到了草垫上,心情才略微舒展了些。
很奇怪。
这种粗糙程度对兽类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可他潜意识里总是反复想把这个窝做得舒适,仿佛在刻意等着什么人。
……可他在等谁呢?
江与臣停下动作,突然茫然地想。
他现在肚子里有一窝未出世的小兔子。那他应该就是有一个喜欢的人。可他居然一时想不起她长什么样子。
自己是被抛弃了?不然在怀孕这种最脆弱的时期,为什么身边却没有人在?
……那个女孩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只是他虚妄的、被爱的想象?
江与臣倒退几步,重重地捂住了疼痛欲裂的额角。
微弱的火苗顺着血管,悄无声息地燃烧至四肢百骸。他终于再也撑不住人形,衣服撕裂,喘|息着变成了一只虚弱,蓬软的大兔子。
意识模糊之际,走廊里却突然有脚步声响起。
咔哒,咔哒,咔哒。
高跟鞋的声音清脆而急促。在他警觉的倾听中,准确地在门外停下了脚步。
*
即便已经来过这座别墅好几次,找到那间密室也颇费了岑念一番工夫。
地下空间别有洞天。真正顺着木质楼梯走下去,岑念才惊愕地发现地下的构造居然出人意料的复杂,房间远不止一处。她像走迷宫一样顺着一侧墙壁逐间试过去。几乎走到了扭曲盘旋的走廊尽头,才终于听到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声响。
“江与臣?”
她壮着胆子喊。
门后突然安静下去,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沉默。她等待了片刻,终于拿出握的温热的钥匙,缓缓插|进了锁孔里。
咔——
伴随着一声轻响,金属雕花的大门缓缓开了一条小缝。一股暖融融的气息伴着青草香,无声地随气流扑到了她的脸上。
“江与臣?你在这里吗?”
岑念一边呼唤,一边小心翼翼地踏了进去。
看清房内情况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地僵在了原地,轻轻地屏住了呼吸。
在昏暗空旷的房间中央,有一个庞大而柔软的,明显是用干草仓促搭建而成的兔子窝。窝的造型仿佛一座浑圆的堡垒,将内里的情况掩盖的严严实实。细软的干草缝隙中,偶尔还能见到一小撮银灰色的兔毛。窝里仿佛有什么动物,正在其中不安地发抖。
“是你吗?”
岑念努力稳住心神。她脱下高跟鞋,赤脚放轻脚步走过去,“江与……臣?”
后半句话微微卡壳。
因为她出乎意料地对上了刚从一只刚窝里探出来的,又大又蓬的兔子头。
银灰色的皮毛仿佛绸缎,抖动间如同月光在上面流泻而过。那只柔软而美丽的,仿佛童话故事里巨型玩偶一样蓬松的大兔子正红着湿漉漉的眼角,腰背略弓起,像是面对敌人一样冲着她微微炸毛,硕大的耳朵在空中高高扬起。
岑念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它。
她曾无数次想象过江与臣的兔子完全形态会是什么样子,也曾暗戳戳地表示过自己想见识一番的欲望。然而江与臣对此似乎很抗拒,每次都是生硬地应和几句后就没了下文。
她从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境下见到他原本的形态。
“你不记得我了吗?”
岑念小声说,手试探着向前。大兔子随即猛地朝她挥了一下爪子,警惕地缩到了兔子窝的深处,身上的毛炸得更厉害了,仿佛一个巨大的毛线团子。
然而即使这样,它还在笨拙而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肚子。
细白的手在空中一顿,还是缓慢地收了回去。岑念头疼地扶额,血管突突直跳。
赵医生说兔类假孕期间,兽类的本能会盖过人类的意识。眼下江与臣当真沉浸在自己正在孕育小兔子的错觉里,已经认不得她了。
可他现在的身体离不开人照顾。继续像这样不吃不喝地抱着肚子趴在窝里,他早晚会陷入第二次昏迷。
岑念深吸了一口气,在大兔子不安而惊恐的注视中,慢慢地,慢慢地解下了自己的围巾,挂到了兔子窝上。
“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她放轻声音,学着幼儿园老师跟幼年的自己交流的方式,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看,我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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