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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节

谢擎辉和谢贻香兄妹二人见父亲虽是形貌憔悴,但言语间却是中气十足,可见身上的伤势已无大碍,都是喜笑颜开。两人便陪着父亲在后堂闲聊,说些过往的家事,其间谢擎辉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又问父亲是如何得知那支“尸军”将会偷袭金陵,继而率军拦截,谢封轩却只是摇了摇头,笑道:“若是不出意外,稍后你自会知晓此事。”直听得谢擎辉莫名其妙,也不知在这除夕之夜,“稍后”又会发生什么事?
如此待到天色便暗,府里的年夜饭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谢封轩便叫自己的这对儿女一同去往厅堂。三人一路踏进厅堂,却见堂上竟然摆出两张紫檀木大圆桌,右边的一张桌子上,是鸡鸭鱼肉等各类硬菜,又围着圆桌摆有五把雕花木椅,对应着五副青瓷碗筷;而左边的一张桌子上,则是清一色的素菜,就连鱼和丸子都是以面粉做成,却只摆有一把木椅、一副碗筷。
谢擎辉和谢贻香不禁对望一眼,都是大惑不解。要知道府里也就他们兄妹和父亲三人罢了,就算是要叫管家入席,也不过才四副碗筷,又怎会摆出五个坐席?除此之外,左边的那一桌素宴又是何意?难不成除夕之夜的这一顿年饭家宴,父亲居然还请了其他的客人?谢贻香不禁心念一动,试探着问道:“难道……难道是大姐要回来?”
原来谢擎辉膝下除了谢擎辉和谢贻香这对儿女之外,还有一个长女谢洵芳,早在多年前便已嫁给皇长子为妻,也便是王妃的身份,这些年来几乎不曾回过娘家。所以谢贻香看到厅堂里摆出这么两桌菜肴,还以为是皇长子特赐恩典,允许大姐回家过年;如此一来,谢家一门今夜才算是真正的团圆。谁知谢封轩却是长叹一声,摇头苦笑道:“皇长子今日一早便已入宫请安,被皇帝留在了宫中团年。而你们的大姐贵为王妃,自然也要在旁陪伴,哪有空回来陪我这个糟老头子?”
谢贻香顿觉失望,正要询问还有什么客人要来,便见府里的管家正领着一老一少穿过外面的院子,径直往厅堂里行来;她再定睛一看,来的这两个人竟是师兄先竞月和他家里的仆人胡老。
话说自那夜匆匆一别,谢贻香便再没有见过师兄,此时再次见到,本该是欣喜万分。可是今日分明是除夕家宴,父亲却将师兄请到家里,同时还将胡老这个长辈也一并请来,其用意所在,自然是再明显不过。纵是谢贻香见惯了大风大浪,当此时刻,也不禁面红耳赤,哪里还敢上前与师兄打招呼?
谢封轩早已起身相迎,向先竞月和胡老两人遥遥作揖,笑道:“快请快请!竞月家里只有胡老一人陪伴,除夕佳节难免有些冷清。既然大家也算是一家人了,又难得犬子犬女都在家里,不过是多加两副碗筷而已,索性便将你们请了过来。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胡老多多担待!”
这话一出,谢贻香的一颗心更是“砰砰”乱跳起来,看来自己猜的竟是一点没错,今夜父亲之所以将师兄和胡老一并请来,多半是要敲定自己和师兄之间订下的婚约,甚至还会当场挑好日子,责令自己和师兄拜堂成亲。想到这里,谢贻香已是大感窘迫,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差点便要躲去后堂。
面对谢封轩的热情,先竞月脸上明显也有些尴尬,不知应当说些什么。旁边的胡老却甚是激动,当即向谢封轩一拜到底,说道:“谢大将军折杀小人了!承蒙大将军看得起竞月这孩子,这才有了他今日的一番成就,如此大恩大德,小人自当铭记在心、没齿难忘!大将军但有吩咐,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小人无所不从,大将军又何必这般客气。”
谢封轩连忙将胡老扶起,随口寒暄了几句,便请他和先竞月去右边那张圆桌就坐,自己也坐到主人席位上,又叫谢擎辉和谢贻香兄妹两人一并入席。如此一来,这一桌的五副碗筷便都有了着落,显然正是为先竞月和胡老这两位客人所设;但左边那一桌素席仍旧空空如也,也不知是为何人准备。看来这位谢大将军近日里虽未踏出房门一步,却已在暗地里有了什么安排,而他今夜打算宴请的客人,恐怕也不只是先竞月和胡老两人。
待到着府里的下人陆续将酒菜上齐,谢封轩便往自己的酒杯里斟满温热的原浆花雕,举杯说了些恭贺新年的吉祥话,邀在座众人共饮。而此时席上的胡老、先竞月、谢擎辉和谢贻香四人都是各怀心事,眼见主人当先敬酒,急忙收回思绪,一同举杯共饮。
第750章 谣言
须知谢封轩此时是在圆桌正中的主人席位就坐,兀自面带微笑,招呼着众人夹菜。但在他的目光深处,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仿佛是在担心什么,又好像是在伤感什么。
而在左首的上席,坐着先竞月家的仆人胡老,也是先竞月唯一的亲人。由于他是第一次来谢大将军的府邸吃这顿年夜饭,难免有些诚惶诚恐,再加上他一直暗自在揣测谢大将军这顿饭的用意,所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先竞月则是在左首的末席相陪,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自然是还未完全从玉门关的战事里缓过神来,记挂着陆将军、李刘氏以及在玉门关丧命的数万将士。
至于圆桌右首边的上席,自然比是谢家独子谢擎辉的位置,此时正满脸堆笑,替父亲招呼着先竞月和胡老这两位客人。但从他举止的细微之处来看,此时的这位小谢将军,却仿佛有着一丝躁动不安,又或者说是一丝惊慌失措,也不知他心里究竟在害怕什么。
最后便是坐在右首末席的谢贻香,此时在座的五人本就是围在一张紫檀木大圆桌前吃饭,似这般座位安排,坐在右首末席的谢贻香自然便和左首末席的先竞月挨在了一起。想到自己和师兄订下的婚事,谢贻香早已是心乱如麻,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至始至终都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于是桌前的五个人便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开始了除夕之夜的这一顿年夜饭。幸好谢封轩却并未提及谢贻香和先竞月订下的婚事,只是和胡老随口聊些家常,旁边的谢擎辉见左边那一桌素席依然空置,到底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便向父亲旁敲侧击,想要套出父亲究竟还请了什么客人。谢封轩却不理会于他,话题一转,又和先竞月聊起了中原眼下的局势。
先竞月也怕这位谢大将军当面说起自己和谢贻香订下的这桩婚事,此时听他以中原局势相问,不禁松了一口大气,连忙将当夜自己对谢贻香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相继提到神火教教主公孙莫鸣、西域五国联军的总军师哥舒王子和化名“金万斤”的言思道等人。谢擎辉也曾在岳阳城和那个言思道打过交道,听说西北的战事便是由此人一手挑起,当即也是怒不可及,嚷嚷着要将这个幕后黑手碎尸万段。
听到席上众人聊起言思道,一直不敢啃声的谢贻香也忍不住插嘴几句,细细数落言思道的罪状。随后她又向父亲询问,是否知道这个自称是“言思道”的神秘人来历。谢封轩却只是淡淡地一笑,叹道:“一代人只能做一代的事,为父已经老了,哪还有什么心思与世上的这些后生折腾?”说罢,他便自饮一杯,伸筷去夹桌上的菜。
有道是“殷实之家、年年有余”,久而久之,世人便取其谐音“年年有鱼”,以此图个好的彩头。所以江南每一家每一户的年夜饭上,总少不了鱼之一物,更是年夜饭里的主菜。而今夜大将军府里的这顿年夜饭,自然也不能免俗,就连左边那一桌素席当中,也有一条用面粉捏成的鱼形蒸糕,至于众人这一桌的主菜,则是一条插满葱姜的松江四鳃鲈鱼,少说也有三四斤的重量,极为罕见。谢贻香见父亲伸筷出去,正是夹起一块鲈鱼腹部的嫩肉,急忙也将自己的筷子探出,在半空中拦住父亲的筷子,皱眉说道:“你不是身染风寒,最忌寒气入体,所以吃不得水里的东西?”
这话一出,旁边的谢擎辉顿时哑然失笑,就连谢封轩也是莞尔。谢擎辉忍不住笑道:“亏你还是谢家子女,如何竟信了市井乡野里的鬼话?要知道父亲当年的确曾在漠北积下风寒,却并非什么大病,也根本无需忌口。况且父亲乃是习武之人,一生征战沙场,可谓九死一生,身子又怎会如此娇气,居然还吃不得水里的东西?”
府上的管家此时正好在旁斟酒伺候,当即也笑道:“三小姐久不在家中居住,是以有所不知。老爷身为本朝一品大将军,其功绩可谓是威震寰宇,生平事迹更是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然而这金陵城里最不缺的便是好事之徒,往往喜欢添油加醋,本是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被他们传来传去,居然说老爷在漠北染上的风寒是一种怪病,一旦误食了水里的东西,便会寒气入体、暴毙身亡,其实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小人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病是吃不得水里的东西;若是当真如此,那么老爷平日里最爱吃的阳澄蟹和鸭肉包,岂不是早就惹出了大麻烦?”
谢贻香被众人说得目瞪口呆,这些年来因为和父亲之间的一点嫌隙,导致父女二人几乎没有什么交流,所以对父亲的病症也并不清楚,自然便将外面的谣言当真。此时听到众人的解释,又见父亲将夹起的鱼肉塞进嘴里,好整以暇地细嚼慢咽,谢贻香才终于松下一口气,暗笑自己的愚蠢。
经此一事,桌上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伴随着众人的谈笑声起,厅堂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尽,刮起了阵阵北风,吹得屋顶上的青瓦噼啪作响。众人之前还能依稀听到远处的金陵城里时不时传来几声爆竹声响,但随着北风越刮越猛,到后来便只剩下呼呼风声回荡在夜空之中。
府里的下人早已在厅堂门前挂起了写有“吉祥如意”的大红灯笼,此时在灯火光的映照当中,厅堂里的众人往外望去,只见片片鹅毛般大小的白色飞絮从天而降,在漆黑的夜空中随风飘荡;渐渐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竟是下起了一场罕见的鹅毛大雪。
要知道江南的冬季里再如何寒冷,也极少会有下雪的时候。在谢贻香的记忆里,自己还从未见过金陵城的雪景,惊喜之余,却见在座的二哥和师兄两人默默望着厅堂外的这场大雪,都是若有所思,眼神里更多的却是担忧。她立刻醒悟过来,而今西北有西域各国大军压境,东南又有恒王叛军起兵谋反,对本朝社稷来说,无疑已是危急存亡之际;就好比前几日洪泽湖那场突如其来的洪灾,金陵城在这个时候突然天降大雪,只怕未必是什么好的兆头。
第751章 瑞雪
却听主人席位上的谢封轩喃喃说道:“有道是瑞雪兆丰年,难得金陵城会有如此一场大雪,想必江南的百姓来年定是一个大好收成……”他口中说话,两只眼睛却凝视着厅堂这漫天的飞雪,似乎想要用自己的目光穿透这场大雪,看清隐藏在雪中的什么东西。
在座众人不禁望向左边的那一桌空置素席,只摆着一副碗筷、一把椅子,心知谢大将军是在等候自己邀请的客人。要知道华夏千百年来皆以“左”为尊,今夜厅堂中摆出的这两桌年饭,自然也是以左边这一桌素席为尊;若是说得难听一些,此时右边桌上的谢封轩父女三人,连同先竞月和胡老在内,都不过是左边这桌素席的陪客,真不是谢封轩另外邀请的这一位客人究竟是怎样尊贵的身份。
对此谢擎辉一直在暗中揣测,此时再看到那一整桌素菜,他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说道:“父亲今夜要请的客人,难道……难道竟是……”由于这一猜测太过匪夷所思,甚至可谓是异想天开,情急之下,他竟不敢将此人的名号说出口来。随后谢擎辉又立刻摇了摇头,喃喃说道:“也不对……他虽是出身佛门,但还俗后酒也喝、肉也吃,又怎会用一桌素菜来招待他……可是当今世上除他之外,哪还有人值得父亲如此款待?”
谢封轩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谢擎辉还在胡乱猜测,左首末席的先竞月已摇头说道:“不是他。”说罢,他便望向对面的谢封轩,缓缓说道:“万法归一,流转无相,看来大将军今夜的客人,竟是一位世外高人。”
听到先竞月这话,谢封轩不禁双眉一扬,当即从椅子上站起,迈步走到厅堂门口。他凝视着夜空中这漫天飞雪,继而微微一笑,扬声说道:“天寒地冻,风紧雪急。老师既然已经来了,还请入席就坐,胡乱用些酒菜。”话音落处,谢擎辉和谢贻香两兄妹也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齐齐举目往厅堂外望去。只见就在北风呼卷的鹅毛大雪中,就在厅堂前的院子里面,此时分明站着一个淡黄色的人影,在风雪中显得极为模糊;听到谢封轩开口招呼,这个人影便缓缓迈开脚步,朝众人所在的厅堂方向走来。
谢贻香不禁脸色微变,如今院子里的这个人离自己不过五六丈距离,但自己和二哥却要等到父亲开口喝破,才能发现对方的踪影,足见此人修为之高,实属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她下意识地便要去摸腰间乱离,谁知却摸了个空——须知今夜乃是除夕家宴,她在自己家里吃这顿年夜饭,又怎会将乱离随身携带?再转念一想,此时厅堂里有父亲谢封轩、师兄先竞月和二哥谢擎辉三人在场,另外再加上一个自己,就算来的那位天下第一高手青竹老人,又或者是重现人世的神火教教主公孙莫鸣,合四人之力,又岂会惧怕于他?
就在众人惊讶之际,院子里的那个人影已经缓步踏进厅堂,却是一个身披淡黄色斗篷的老者,将浑身上下笼罩其中,只露颔下一把稀稀疏疏的白须。虽然这个老者是从漫天飞雪中而来,但他的一袭斗篷之上却不见一片雪花,也不知是那铺天盖地的飞雪根本落不到他的身上,还是一旦有雪花落在他身上,也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谢封轩此时正站在厅堂门口相迎,但这老者却不作理会,更不向这边桌上的众人打招呼。眼见厅堂的左边空着一桌素菜,只摆出一个席位,他便径直走了过去。谢封轩小心翼翼地跟在这老者身后,待到他入席就坐,便向这老者遥遥作揖,笑道:“老师今夜能来,寒舍蓬荜生辉,学生荣幸之至。”
右边桌上的众人见这老者如此无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再听谢封轩一口一个“老师”,还以“学生”自居,可见这“老师”二字并非敬称,而是货真价实,也便是没有名分的师徒关系。但谢擎辉和谢贻香兄妹两人却从未听说父亲还有什么“老师”,惊异之下,都在暗自揣测这个老者的身份来历。
面对本朝首席大将军谢封轩的作揖,那老者却还是不作理会,只是自顾自地斟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伴随着老者这一仰头,原本覆盖在头上的斗篷兜帽便随之脱落,众人才终于看清这个老者的模样,却是个陌生的汉人老者,满脸皱纹密布,根根犹如斧劈,一双眼睛更是眯成两条细缝,透露出浑浊的目光,少说也有八九十岁年纪;即便是在场年纪最大的胡老,在这个老者的面前,只怕也要以晚辈自居了。
那老者此时又自饮了两杯酒,却并不动筷吃菜。待到他替自己斟满第四杯酒的时候,谢封轩也取过一杯酒,隔着圆桌恭声说道:“老师伸大义于天下,救苍生于危难,如此大恩大德,学生不敢言谢。今夜仅以薄酒一杯,代天下人恭祝老师福寿安康。千言万语,便只在这一杯酒中。”说罢,谢封轩便将手中的酒杯送往唇边,想要先干为敬。
却不料谢封轩的酒杯离嘴唇还有尺许距离时,他握住酒杯的右手便已僵直在了半空当中,就仿佛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拉扯住手臂;仍凭他如何发力,也无法将这杯酒送进自己嘴里。众人微微一凛,急忙向席位上的老者望去,果然,只见这个黄衣老者此时正将一只枯瘦的右掌隔空成爪,竟是以内劲发出吸力,隔着五六尺距离擒住谢封轩的手臂,从而阻止谢封轩将这杯酒喝下。
只见谢封轩微微一笑,说道:“老师是要来考较学生了。”说罢,他也提起真气,将手中的酒杯奋力送往嘴边,而对面的老者也不肯松手,继续隔空发力。
如此一来,便成了谢封轩与这老者用内力隔空对持,双方互不相让。不过片刻工夫,谢封轩的一张脸便已涨得通红,额上更有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但那老者却是神色自若,可见两人这一番拼斗,竟是谢封轩落了下风。
第752章 请客
眼见厅堂中这般局面,谢擎辉和谢贻香兄妹二人对望一眼,也不知这老者究竟是敌是友。如今父亲虽然暂时落了下风,但他却并未开口吩咐,兄妹两人一时间也只能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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