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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节

想不到发生在毕府里的这一桩命案,非但牵扯上了显灵的关公,而且还流传出什么万人难敌的杀招“青龙偃月”,从而引来江湖中人的窥探,当真令人哭笑不得。
只听那杨秀才嘴里滔滔不绝,又考证起关公那柄“青龙偃月刀”的谣传,究竟是何时编造,说得是有理有据、头头是道,谢贻香却已不想再听。眼见茶馆外大雨不休,大颗大颗的雨点哗啦啦只管往下落,再看同桌的得一子,仍旧在闭目养神,似乎对茶馆里众人的谈论话题一点兴趣都没有。
谢贻香也不知这得一子是否当真睡着了,当即随口问道:“小道长此番前来,莫非也是为了这一式‘青龙偃月’的绝招?”
果然,那得一子根本就没睡着,听到谢贻香这一问,他就连眼睛也懒得睁开,只是淡淡地说道:“莫非直到此刻,你竟看不出我根本就不会武功?”
要说这个自称“得一子”的诡异少年根本就不会武功,谢贻香早在鄱阳湖畔初见之时,便已断定了这一点;此刻又听他亲口承认,自然假不了。当下谢贻香微微一笑,反问道:“若不是因为武功太差,又怎会对别人的武功秘籍妄动贪念?照我看来,那所谓的墨家‘断妄之阵’,只怕断的却是你这位小道长的‘妄念’了。”
谢贻香这话分明是有些挑衅的意思了,谁知那得一子只是不屑地一笑。他也不睁开眼睛,就这么闭着双眼拿起面前的茶盏,兀自呷了一口茶。
眼见对方越是不理会自己,谢贻香心中的好奇便越发浓厚。她略一思索,当即又说道:“其实你昨夜所施展的道术,根本不是什么神通,说到底不过是装神弄鬼。要知道在这盛夏时节,阵雨本就是常见之事,更何况在此之前,树林里早已是异常的闷热,正是大雨将至的征兆。对此我细想了一夜,你不过是提前预料到了这场大雨,所以才会装模作样地画符念咒,说什么请龙王布雨,目的便是要以此唬弄于我,好教我带你一同前往毕府,是也不是?”
谢贻香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对面得一子的神情,眼见对方仍不作答,她又补充说道:“我虽然不懂墨家的阵法,更不懂什么‘圆’的起点、终点和圆心,但也知道这所谓的‘断妄之阵’,说到底不过是通过巧妙的布局,迷惑入阵者的双眼,从而令人在树林里不断兜圈子。可是待到夜色降临之际,又遇上这场大雨,整片树林里顷刻间伸手不见五指,就连我的‘穷千里’也无能为力;如此一来,这个迷惑人眼的阵法,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黑暗中只需凭借听觉、嗅觉又或者是触觉,总有办法可以穿过那片树林,从而破解掉那个所谓的‘断妄之阵’。”
这回对面的得一子终于有了反应,在斗篷中不置可否地一笑,说道:“你若是这么认为,大可以蒙上双眼,再去试试那‘断妄之阵’。”
第429章 托神祗斩首除暴
要知道谢贻香这番结论,不过是自己的推测,事实是否当真如此,她心里也没底,又怎敢蒙上双眼再去试那“断妄之阵”?何况她话虽说得振振有词,但并无丝毫证据,不过是用言语来诈这得一子,谁知对方却并不上当。当下谢贻香倒也无计可施,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不管自己的猜测对与不对,这个得一子毕竟还是带自己走出了那片树林。无论是因为江湖上所谓的言出必行,还是因为想要摸清这个诡异少年的真正意图,照眼下这般局面来看,自己始终还是要带上他一同前往毕府了。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那杨秀才已详详细细地考证完了关公“青龙偃月刀”的谬传,又转头望向那个银刀门的刀疤脸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所以关羽的青龙偃月刀本就是虚构,更别说什么武功秘籍。你们这些个所谓的江湖中人,非但不念书,只怕连大字也不识得几个,不过是空有一身蛮力。似你们这般头脑,还谈什么行走江湖?随随便便几句谣言,便能哄得你们信以为真,莫名其妙打个你死我活,枉自送了性命,愚蠢啊愚蠢!”
听到杨秀才这话,谢贻香暗叫不妙,心道:“这穷酸秀才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面辱骂银刀门那个刀疤脸男子。若是对方因此一怒拔刀,要取他的性命,简直等于是碾死一只蚂蚁。”
果然,谢贻香刚生出这个念头,那个刀疤脸男子的身形虽然没有动静,但他所在的那张木桌却突然四分五裂,就连桌面都碎成了好几块,连同上面的茶盏、油条和花生稀里哗啦洒落一地。在场的当地村民再如何没见识,看到眼前这一幕,也知道定然是这刀疤脸男子在显露武功,顿时咋舌不已。
那刀疤脸男子虽然并未拔出腰间弯刀,脸色却已变得冰冷,向那杨秀才冷冷说道:“凭你方才的话,我本该一刀杀了你。但我此番另有来意,不愿枉开杀戒。你若是收回方才的话,再跪在地上向我磕头认错,我便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那杨秀才见到刀疤脸男子露出这手功夫,多少还是有些害怕,却又立即镇定下来,冷哼道:“听你口音,想必是个外地人,我不过就事论事,骂了你又如何?这里乃是成都府,此地更是龙洞山前的先锋村,你敢在此杀人,就不怕那显灵的关羽一刀砍了你的脑袋?”
那说书的郝老汉连忙出来打圆场,劝道:“这位好汉,你又何必要和我们村子里的破落户一般见识?这个穷酸秀才在我们村里,那是有名的光棍,一张臭嘴更是口无遮拦,与他计较,岂不是失了你的身份?再说蜀地境内素来有关帝爷爷显灵,尤其在这成都府一带,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就连毕府里的那位大人物,三个月前也被关帝爷爷一刀割去了脑袋,好汉又何必要来趟这趟浑水。”
谢贻香听到这话,不禁心中一震,忍不住开口问道:“请恕小女子冒昧,敢问这位老丈,难不成在这成都府一带,时常都有关公显灵的神异之事发生?”
要知道此刻在这茶馆里,便只有谢贻香这一名女子,而且年纪甚轻、相貌较好,早已引起了不少男子的注目。此刻听她发问,所有人都向她这边望来,就连那刀疤脸男子也在当中,自然也便替那杨秀才解了围。只听那郝老汉笑道:“听大姑娘的口音,自然也是从外地赶来,若是老汉的眼睛还没瞎,大姑娘此行,只怕也是为了毕府里的那桩案子了?”
想不到这说书老汉的眼力倒是不差,一开口便道破了自己的来意,谢贻香当下只是一笑,不置可否。那郝老汉这才回答道:“大姑娘问得不错,所谓的关帝爷爷显灵,倒也不是什么怪事。在这成都府一带,关帝爷爷那可是极其灵验,不少作奸犯科之辈,往往会在夜里莫名其妙地丢了脑袋,待到第二日天亮,被砍下的脑袋便会出现在附近关帝庙的供桌上。常有当地百姓亲眼看见,在夜里惩治这些恶人的,分明是一位身穿绿色鹦鹉战袍,手持青龙偃月刀的红脸将军,正是显灵的关帝爷爷……”
说到这里,一个面有菜色的庄稼人忽然接口说道:“这可不是什么谣传,我便曾亲眼看见过。半年前我到成都府的红牌楼一带走亲戚,吃过晚饭后连夜赶路,行到驷马桥附近,约莫已是两更时分。就在这时,忽然见到街边一家客栈的房门向外推开,从中走出一个身高丈许的魁梧将军,红脸绿衣,一手提着青龙偃月刀,另一只手则挽着一颗血淋林的人头;我定睛一看,这位将军可不正是关帝庙里供奉的关帝爷爷,如何竟然活了过来?当场便被吓得瘫倒在地。”
“幸好关帝爷爷并不理会于我,兀自沿着长街离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那速度快得就像是一阵风,绝不是凡人所能做到。第二天我在成都府里打听,原来那夜关帝爷爷从客栈里提出来的人头,居然是内江巨寇汪海洋,那可是十几个捕快都敌不过的恶徒,居然就这么死在了关帝爷爷刀下。至于汪海洋的人头,也是和以往一样,被放到了驷马桥一带的关帝庙供桌上。事后我因此大病一场,好几天都没能下床,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都说是我冲撞了神灵,这才沾染上了煞气。”
话音刚落,茶馆里立刻便有好几人出声附和,纷纷争着说自己亲眼看见过关公显灵。到最后竟是越说越悬乎,有人说自己亲眼看到过关公在光天化日之下斩杀了三十个恶霸,更有人说亲眼看见到关公在夜里骑着赤兔马飞上了月亮,相比起来,那庄稼汉讲诉的这段见闻,倒像是真的。
一时间谢贻香也分辨不清众人所言究竟有几成真、几成假,难不成在这蜀地境内,当真有一个活生生的关公除暴安良,四处惩治恶徒?要知道谢贻香在很小的时候,便曾听过一个故事,说隋末大将伍云召有一次被敌人围追,眼看性命不保,幸好有一位路过的好汉从附近关帝庙里取来了关公的行头和大刀,假托关公显灵,这才一举吓退了强敌,救下伍云召性命;至于这位好汉叫什么名字,谢贻香却已记不清了。所以蜀地这些关公显灵的传言若是真的,只怕却是高手在暗地里的行侠仗义,却故意假托了关公之名。
当下谢贻香又试探着问道:“据小女子所知,关公本是河北解良人士,跟随刘皇叔闯出一番事业后,便一直镇守于荆州,生平从未踏足蜀地;即便是戏文里的关公显圣,也是在湖北当阳的玉泉山。可是如今千年之后,关公的英魂又怎会守护在了蜀地境内?”
听到她这一问,整个茶馆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惊疑地眼神望向她。谢贻香被众人看得莫名其妙,也不知自己哪里问错了。过了半响,那郝老汉才开口说道:“大姑娘所言不差,可是……可是你既是为了毕府里的命案而来,难道竟不知道这先锋村后面、龙洞山上毕府,究竟是何来历?”
谢贻香疑惑地摇了摇头,但立刻又点了点头,说道:“我自然知道,这所谓的毕府,乃是本朝已故的开国大将军毕无宗的府邸。因为这位毕大将军在行军作战之时,从来都是第一个冲锋,却能安然无恙,所以得了个‘不死先锋’的称号,和当朝大将军谢封轩并称为军中双璧。只可惜天妒英才,在剿灭前朝余孽时,毕大将军不幸暴毙在漠北,享年不过四十岁。而如今的毕府主人,则是毕大将军的长子毕长啸,更是朝廷亲封的郑国公。。”
那郝老汉听得连连点头,说道:“看大姑娘背负长剑、腰悬短刀,自然也是江湖中人,却不料你年纪轻轻,居然也对这位‘不死先锋’知之甚详。不错,毕府最早的主人,便是这位毕无宗毕大将军,乃是本朝的传奇人物,就连我们这个‘先锋村’,也是因为毕大将军定居在此,所以才改成的名字。但是难道你便没听人说起过,这位毕无宗毕大将军,其实和关帝爷爷有些相似?”
谢贻香微微一怔,脱口问道:“有些相似?先生的意思是说……”那郝老汉忽然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据说本朝这位毕大将军,其实便是关帝爷爷的转世!当年鄱阳湖大战,正是因为有毕大将军露出真身,化身为关帝爷爷,这才能借来十万阴兵。否则以皇帝当时的二十万兵力,如何能够大败李九四的六十五万大军?所以正是因为借来的这十万阴兵,这位‘不死先锋’毕无宗,又被世人称作‘毕十万’!”
第430章 论命案世人缄默
本朝开国大将毕无宗,居然会是三国时期的关公转世,而且还在鄱阳湖大战中化身关公,借来了十万阴兵?
谢贻香心中好笑,要知道这位毕无宗毕大将军,非但是和自己父亲谢封轩齐名的将军,更是父亲的生死之交,乃是最早跟随当今皇帝起事的元老之一。就在自己幼年的时候,分明还曾见过这位毕大将军,印象中依稀是个满脸虬髯的精壮汉子,如何在世人的口中,居然成了关公转世?如果真要这么胡乱猜测,依照这位毕大将军的身形样貌和行事做派,反倒更像是三国时期的张飞了。
至于当年的鄱阳湖大战,谢贻香分明刚从鄱阳湖赶来,对鄱阳湖的神异再是清楚不过。真要说有什么“阴兵”相助,也是隐居在鄱阳湖一带的那个神秘家族,怎么到了百姓嘴里,居然三人成虎,变成是毕无宗化身关羽,借来了十万阴兵?更何况毕无宗这个“毕十万”的称号,乃是因为这位毕大将军在世之时经常与人谈论,说倘若能给他十万精兵,足以荡平整个天下,这才被皇帝戏称为了“毕十万”。
听到郝老汉这话,那杨秀才也忍不住喝骂道:“荒谬,简直荒谬得紧!要说这个毕无宗,虽然的确和三国时期的关羽有些渊源,但也谈不上是什么关羽转世,不过是世人的牵强附会罢了。据说当时关羽在败走麦城之后,其子关兴定居成都府,从此世代相传。若是我所料不差,这位毕大将军或许便是关羽的后人,又或者是关羽的旁系亲属,否则也不会在自己的府邸里供奉着一尊关羽雕像。”
谢贻香听到这话,顿时醒悟过来,暗骂自己糊涂。就在自己的记忆深处,那尊赤红色将军雕像,岂不是正是三国时期的关羽的雕像?而这一座雕像,的的确确便是在矗立毕府当中。如今回想起来,只是隐约记得在自己五六岁的时候,父亲谢封轩曾带着大姐谢洵芳和自己一同来到蜀地,去毕无宗府上做客,那也是自己生平唯一一次入蜀。
而当时皇帝才刚刚一统黄河以南,正准备挥军渡河,一鼓作气拿下前朝京师大都,也便是如今的北平府,谁知毕无宗却忽然称病回家;似乎正因如此,父亲才会带上大姐和自己来蜀拜访。可是自己却已记不清此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因此大病一场,或许正是因为这一场病,才让自己的记忆变得有些模糊,只剩下那一尊关公雕像还留在脑海深处,成为自己幼年时的噩梦,一直困扰至今。
至于毕无宗为何会在自己府邸里供奉一尊关公的雕像,谢贻香却从没未听父亲提及,或许只是那位毕大将军个人的喜好和信仰罢了。但是在今天之前,她却从来没听说毕无宗和三国时期的关羽有什么瓜葛。
一时间,谢贻香不禁越听越糊涂。要知道她此刻留在先锋村的这间茶馆里,一来是稍作歇息,二来也是想听听这些“摆龙门阵”的百姓,能不能提供一些关于毕府这桩命案的线索。谁知非但没探听到关于毕府命案的丝毫实情,而且还牵涉出时常在这成都府一带显灵的关公,更说已故的本朝大将毕无宗乃是关公的转世,又或者和关公有什么渊源,从而让整个案情愈发变得复杂,甚至将此案彻底引向了荒谬。
当下谢贻香便要打算离开此地,径直前往毕府。恰巧就在这时,茶馆里那个长得像屠夫也似的胖大和尚,忽然将桌子一拍,放声大喝道:“说来说去,都不过是些废话,白白浪费老衲的时间!照你们这般说来,此番皇帝的十一皇子命丧于毕府,也是关公显灵了?”
胖大和尚这话出口,整个茶馆顿时一片寂静,只剩外面的大雨声哗啦啦落个不停。莫说是在场这些村里的百姓,就连谢贻香也吓了一大跳。要知道皇帝的十一皇子恒王,自幼文武双全,在一干皇子当中显得格外突出,素来备受朝野关注;却又常有传言,说这位恒王心怀不轨,存有不臣之心。而今恒王奉命在江浙一带镇守,统领大军抵御沿海的东瀛倭寇,却不料在三个月前突然离开驻地,据说是悄然前来了蜀地,甚至还无端命丧于毕府之中。
然而案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恒王是否又当真命丧毕府,眼下却还没有定论。谢贻香也只是在江州听当地的梁知县提起,说北平神捕商不弃替父亲谢封轩带话,要让她赶来毕府参与此案,而且连师兄先竞月也早已奉了圣命赶来毕府。除此之外,她对本案便一无所知了。
试问皇帝的皇子被谋害,本就是一桩惊天大案,再加上又是手握兵权的恒王,更是令此案变得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怕稍有不甚,顷刻间便要引起朝野上下的一场腥风血雨。所以在查清事情真相之前,朝廷一直极力掩盖此案,一拖便是三个月之久,虽然案情似乎并无进展,但到底还是终于掩盖不住,到如今就连这乡野市井间也流传开了闲话。
但正所谓“莫谈国事”,百姓们虽在私下议论此案,到底还是不敢当众谈论。因为当今皇帝对此最是敏感不过,其直属的亲军都尉府,也便是先竞月的任职之所,名义上虽是皇帝的私人卫队,实则却是在暗中窥探大臣和百姓的机构,将世人的一举一动绘制成画,直接呈交给皇帝。
所以茶馆里的众人虽然一直在谈论关公显灵的事,但对恒王命丧于毕府一案,多少还是有些忌讳。谁知这胖大和尚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径直喝破此事,当真是胆大包天,顿时令在场众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那杨秀才当即嘘了一声,说道:“好个大和尚,我杨秀才自认天不怕地不怕,谁知居然还有比我胆大的人,佩服,佩服!”话音落处,这家茶馆的茶博士连忙走了过来,陪笑着说道:“大家摆龙门阵归摆龙门阵,可不要胡乱说话。若是惹祸上身,小店也脱不了干系,那可就有些冤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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